尹萝想了想,道,“做点小巧的甜食来。”
“是。”
要走到甲板上去,才能走出阵法的范围,感受到湖面夜风。
尹萝听见不知哪艘船上的调子颇为好听,驻足细听,辨认出是《浮光调》。
想不到这曲子也能有这般靡丽风情,在谢惊尘手下全然是另一种超逸绝尘的意境,判若两曲了。
“也不怕风吹得头疼。”
裴怀慎由后走到她身侧,声音也渐次拉近。
“你们散场了?”
尹萝问。
裴怀慎“嗯”了声,目视水波晃荡的湖面,不再开口。
尹萝将那碟子拇指大小的点心递到他面前。
裴怀慎看了一眼,没动。
尹萝肃然地唤道:“裴怀慎。”
“哄你三次了。”
尹萝蹙着眉,“我都不这么难哄的。”
裴怀慎亦拢着眉心:“哪有三次?”
尹萝把碟子塞给他,自己拿走了一块。
裴怀慎看她颊边鼓动,不自觉嗤笑:
“你哄人便是桩笑话。”
尹萝不服反驳:“瞧你喜欢吃甜食,才叫人给你备下的。”
裴怀慎想说你自己便嗜甜,想想这等斗嘴太幼稚,遂作罢。手刚捻起一块,眼神陡然凌厉,侧首看去,带着半醺的酒意道:
“宋公子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宋咏延摆了摆手,又作揖:“对不住,一时昏了头,走岔了。”
“来人。”
裴怀慎扬了扬下颌,“送宋公子下船。”
美人半揽在怀,颈边吻痕没入衣领,不知其下还有多少痕迹,尤其刺眼。
“宋咏延”随着侍从远去,心底戾气浮现:
才多久不见。
她又多了一位郎君。:,,.
裴怀慎举杯,与她的虚空碰了碰,漫不经心地似是随口一提:
“这个人一定知晓谢惊尘对你的重视,所以不敢在东洲操作。但不想杀你,否则你失踪五日早够死千百回。对方应当是顾忌你的身子虚弱,没有用最决绝的方式,亦或是……对你有情。”
他意味不明地展颜,笑意未达眼底。
“毕竟,成功得到‘嘉兰’后,能够转圜的地方就多了。不一定要你真的经受那番,却又足够张扬地昭告天下那是你。”
“此人想破坏你的婚事,想让你众叛亲离。”
尹萝并非没有反复揣摩过为什么事件是如此布局,经由裴怀慎直白点明,脑中猜测串成一线,立刻浮现出两个人选:
姬令羽,还是倾碧?
“那日我本不会出现在繁花阁。”
裴怀慎上身微倾,眸色幽暗,“好好想想。”
尹萝疑惑于裴怀慎分外上心的谜团总算解开:
他行程暴露,即是自身受到了威胁。
暗中人可能就藏在他附近。
尹萝道:“我所想到的怀疑对象,都没有办法从药庐将我轻易带走。”
裴怀慎几乎是打断她强调:“我说过了,一定有内应。”
尹萝不明白他的情绪从何而来,尽量中肯平稳地陈述:“不是以杀我为目的,医圣和药童也有了嫌疑。”
“你宁愿怀疑医圣,也不怀疑沈归鹤。”
裴怀慎目光锐利,身上的紧绷在某刻骤然消散,他缓缓靠回身后,沉声道,“尹萝,凭什么?”
“……”
近乎剑拔弩张的沉默弥漫。
视线相撞如无声厮杀,俱不肯退让。
最终,是尹萝率先移开视线:“真的嘉兰出现了怎么办?”
一人递一次台阶,很公平。
静了片刻。
裴怀慎才道:“她若找上门来,我便以你假作身份蒙蔽我的名义,对外宣称立刻将你扣押;再将她迎去澧苑,好生照料。往后出现在人前的嘉兰,便只有真的。”
尹萝读懂了言下之意,后背凉意短暂蹿起一瞬。
裴怀慎从始至终的安排便都说通了逻辑。
如斯缜密,天衣无缝。
“公子。”
侍从叩了叩门,“周、宋、齐家的公子递来了拜帖,说是同在游湖,见到了咱们家的船,想与公子一叙、一同热闹。”
裴怀慎扫过尹萝半垂着的脸,些许低落沉闷。
他扬声道:“请他们过来。”
尹萝自觉坐到他身边去,还带了自己的那盏蜜水,没有刻意控制与裴怀慎的距离,手臂举止间依在一处,隐有温热。
裴怀慎一顿,没说什么。
在那三家公子出现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便变了,漠然冷眼的旁观顷刻化为风流肆意的随性散漫,并不起身相迎,而是遥遥地一抬手:
“几位也有兴致游湖,倒真是巧了。”
“裴公子从赵老爷的接风宴上离去,我等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