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慎将那叠早就备好的纸推了过去,习惯性地抛了下扳指又停下:“祭文难解,这以怨养魂的法子尹公子身后也有一幅,倒是省事了。”
本打算缄默听听各方的尹萝听出不对:
可能是错觉。
裴怀慎对尹飞澜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尹飞澜翻过一页,轻飘飘的幻纱绸被他掀出了纸张破空的架势,声音既沉且厉:“裴公子历来喜欢如此省事,却非人人都爱好假手他人。”
裴怀慎惊讶道:“好好的,尹公子怎么生气了?”
尹萝:“……”
你为何!!
姬令羽是那种茶香四溢的类型,裴怀慎则是明摆着换花样来气人,表情完全不真挚,故意都写在脸上了。
尹飞澜捏着幻纱绸的手都青筋暴起了。
“祭文确实很难。”
尹萝飞快出声圆场,“要不是几位公子见多识广、博闻强记,解开它怕是
要费更多工夫。”
尹飞澜眼风扫过她,生生忍了。
裴怀慎后面的话便跟着咽了下去:
连妹妹都是靠着外人救下来的,尹飞澜可不是省事的佼佼么。
他自认不是在替尹萝抱不平,要替尹飞澜辩解他也能说出个所以然,纯粹是心里不痛快找事儿,
尹飞澜看得十分仔细,故而缓慢。
顶着一屋子人的沉默围观,尹萝如坐针毡,并对尹飞澜的心理素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裴怀慎不想注意尹萝,委实无聊,目光转来转去还是落回她身上,扳指顺着骨碌碌滚过去,撞到她腕上凸起的那块骨节。
尹萝瞥了一眼,手默默往回缩。
又不理他。
同谁都能好生说话,性子温水得容易被忽略的沈归鹤也能被她发现,偏偏不怎么理他。
裴怀慎伸手去拿扳指,半道便被萧玄舟截胡。
萧玄舟目不斜视将扳指推了过来,察觉到裴怀慎的视线,坦然以对,脸上笑意依旧,颇为友好。
视线一转,谢惊尘已由窗边走了过来。
“……”
裴怀慎杵着下巴,随手将扳指放在一边,懒得玩了。
没听说过千日防贼的。
这架势还真是要把尹萝时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谢惊尘这身衣衫近看才能瞧出墨蓝至黑的底色,腰线劲瘦,身形修长。
他无声地贴了下尹萝的背。
掌心温热。
尹萝一个激灵,自发坐直了。
谢惊尘留意着她的反应,撤离时手背擦过她的发尾。
尹萝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徐徐靠近围拢,心口捆绕丝线收紧一瞬,继而若无其事地保持平静。
萧玄舟注视着这副场景。
没有拒绝。
就算不是真的愿意,谁抢,就能得到她的关注。
“世家庇佑一方,本应保全境内安全。”
裴怀慎见尹飞澜看得差不多了,点到即止地道,“天灾人祸也就罢了,为一己私欲罔顾城中性命,以后叫人如何相信?”
裴怀慎自然是世家立场,所说便是担忧尹家牵连,催促尹飞澜妥善解决。
难怪他这般积极。
尹飞澜掷地有声地道:“不劳裴公子费心。”
轻软的幻纱绸被揉皱了边角,尹飞澜来前有了心理准备,事到如今还是无法接受。母亲死后,父亲逐渐不问家族事,对他们的关心甚少,可那到底还是父亲,童年记忆中一如既往威严可靠、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一片寂静。
萧玄舟忽而道:“尹家主为何要为尹萝炼制护身法器?”
尹飞澜怔松之后,便是惊喜:
说不通。
父亲真的要害尹萝,为什么特意去为她收集炼制法器的物品?若说这也是为了害她,计如微提出更大的交换条件羲和旗,父亲没有趋之若鹜地答应;且炼制法器的是计如微而非父亲。
“是……父亲为她找了许多珍贵的材料。”
尹飞澜反复思索确认这点,只要父亲不是献祭尹萝那般丧心病狂,似乎就还来得及,“以怨养魂一事我会给出交代,尹家立足多年,自有坚守分寸。我先赶回家中,情况有变必定告知诸位。”
尹飞澜振奋地站起来,俨然再次找回了主心骨。他看向尹萝,正要开口。
萧玄舟提醒道:“处理好之前,尹一小姐约莫不方便一同归家。”
正如尹飞澜对尹萝的怀疑,没能确定尹浔意图,尹萝就还处在模糊的危险中。
尹飞澜直觉想带走尹萝,又无法反驳这句话。
萧玄舟起身,行云流水地一礼,姿态清雅端正。
尹飞澜不明所以:“萧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萧玄舟道:
“我愿与她早日完婚,就近照料。”!
“我什么都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