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宁还有东西留在昨晚的院子里,担心被其他人占去。若是真被人占了,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两边距离并不远,回去的这一段路,他却发现了一点和以往不同的地方,他拉住一人询问:“今天不赶路吗?”
被拉住的那人脸上含笑:“大人仁善,说是因前日那场暴风雪,许多人都病倒了,便先休养一二,两天后再赶路。”
许逸宁愣住一瞬,知道这里面定然有为了他的缘故。看他急着要走,继续询问:“大人有没有说这两天怎么安排?”
“驿丞说驿站里的口粮有限,大人领着亲卫去打猎了,若是打得猎物充足,还可以做成烟熏腊肉,带到路上吃,我们现在要去捡柴。”
“烟熏腊肉?”又是个没听过的东西。
“我也不知何为烟熏腊肉,总归是能入口的东西。”人真不能少了油水,才吃了两顿好的,他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烟熏腊肉的味道就是再难吃,只要沾了个肉字,那就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那人见许逸宁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大人虽然仁善,眼里却也不容沙子,见不得人偷懒。谁拣了多少柴,有没有认真干活,方立兴都会记下来。他没那个本事做到最好,但也绝不能在大人那里留下偷奸耍滑的印象。
陆有财不是流放犯,他本是京郊人士,只是为了给妻子治病,田地都被变卖了,结果病没治好,他没了妻子,也没有土地,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朝廷鼓励百姓迁徙边关,他去官府开了路引,这才跟着离京。
那时候他大受打击,其实是不想活了的,所以才选了前往勒石郡的这一支。想着若是命大便留在勒石郡,若是半路意外没了,刚好去和妻子作伴,黄泉路上她若是未走太远,他应该还能跟得上。
只是人都是惜命的,路上饥一顿又饥一顿,他心头的悲伤全被饿光了。时日越长,他也越不想死了。现在有肉吃,他就更想要努力活着。
人这一辈子不容易,能活着谁想死呢?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许逸宁,这人是前朝的太孙,现在龙椅上那位还是他的娘舅,还不是说流放就流放了。
还有之前欺负兄弟俩的那些人,一样都是皇亲,若是没有这遭变故,日常肯定是要仰仗兄弟俩的鼻息活着的,结果落魄了比普通百姓都不如,半点儿人情味也无。
世事难料,大人的态度就是无声的风向标,就连那些亲兵都会恭敬地叫上一声许少爷。这才多久,那些欺负他们的人便被边缘化了,吃饭被安排在最后,碗里的东西也比不得其他人实在。
陆有财摇头叹息:有些人,哪怕虎落平阳,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
*
大通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许逸宁来到昨晚的位置,东西倒是都在,一样没少。这样的事情换做之前绝对不可能发生。
许逸宁坐在那里,想着心事。大家都出去干活,却没有一个人来通知他,他还能装作什么事
都没有发生,继续住在这里吗?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难为秦疏花费心思在他这个罪民身上。许逸宁将帽子、护手、装着鹿凝脂和炸鱼丸的小罐子全部装进小包袱,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许逸宁快步回到秦疏的院子,路上遇到了两个人,他只作看不见,进了房门才觉得自己脸上发烫。
他长吁一口气,将东西放到一边,走到床边去看弟弟。低头就发现弟弟的枕边窝着个小东西,是那只紫貂。紫貂睁着一双豆豆眼正看着他,许是认出了他的身份,大尾巴一甩,将整个身体围了起来。
昨天他光顾着担心弟弟,早就把这小东西忘了。他看了一圈儿,也不知道紫貂是从哪个地方钻进来的。
《博物志》上有对它的介绍,貂儿昼伏夜出,想来昨晚是偷溜出去打猎了,他这才没能注意。
许逸宁用指头戳了一下,紫貂一动不动。他又戳了两下,紫貂睁开一只眼看了他一眼,很不耐烦的模样,挪了挪身体,又不动了。
“真是成精了。”许逸宁心里犯嘀咕,他怀疑这貂儿是秦疏早就养着的,否则怎么还会自己找过来。
许逸宁没再打扰它,伸手探了下弟弟的后背,那里带着点潮热,需要擦一擦。
屋里没有了热水,他拿上水壶,去厨房打水。
厨房里是队伍中的伙头兵,大家都叫他张二。许逸宁看到他有些意外:“怎么是你守在这里。”
“大人要去打猎,这里的人都被叫去带路了。”张二起身,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水壶,“许少爷是要打水吗?下次知会一声,我给您送去。”
一声许少爷,将许逸宁嘴边的话都堵了回去。明明秦疏不在这里,却无时无刻不昭示着他的存在感。
张二将水壶放在一边,掀开了尚存余温的锅灶,端出来一大碗粟米粥并两个蒸红薯,“这是特意给您留的,还热着,趁热吃吧。”
“谢谢。”
“可千万别这么客气,都是大人吩咐,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