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酒食,言说自己会替他去办。
当初在兰陵时,李斯和韩非曾是关系最好的同窗,如今物是人非,他也不想亲自面对好友的死亡,于是将
酒食交给她,同意了。
姜珂进入云阳狱,里面光线很暗,因为她的到来,狱里点起更过烛火,将整个监狱照得明亮一些,姜珂在狱卒的指引下,走到韩非所住之地。
还是个单间。
经过数月的折磨,韩非身上满是血迹伤痕,面容憔悴许多,发髻也散乱了,哪里还有之前那个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姜珂气道:“哟,这不是韩国公子吗?这么沦落到这幅落魄的模样了?”
韩非没有说话。
姜珂重重地将食盒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吃吧,我特地给你带的新郑风味的饭食和酒水。”姜珂劝道,“最后一顿了,多吃点吧。”
韩非张开起了燎泡的嘴角,嗫嚅道:“师妹,抱……抱歉。”
姜珂站在韩非面前,脸色阴沉,冷言冷语道:“韩非,你知道吗,你对于韩国所做的一切给人一种……”
她总结道:“没有功劳,没有苦劳,只有疲劳的感觉。”
“但凡你上奏书之前为荀子先生考虑一下呢?”
“好好好,你们韩国尽出犟种是吧。”
她将食盒推到韩非面前,将里面的食器一一拿出,摆在稻草上:“一会儿凉了,趁热吃吧。”
借着微弱的灯光,韩非看到里面的菜是清炒豇豆,曾经他在楚国天天吃,天天吃,都快吃恶心了的菜,现在再次看到,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韩非拿箸夹起一块放在嘴里仔细品尝,姜珂又为他倒了一杯酒水,韩非明知里面可能有毒,但却依旧拿在手中一饮而尽。
眼睁睁看着自己国家被灭是一件很绝望的事情,好在韩非不用经历这种绝望了,他问姜珂,自己死后,可以将他的尸体送回韩国安葬吗?
姜珂37度的嘴里说出非常冰冷的话:“当然不行了,你死以后,世间已经没有韩国了,目光所至,皆为秦土。”
她是懂得如何扎心的:“不过你放心,你的家眷们,还有你的兄弟韩王安都会一起陪着你,你们一家人会整整齐齐的哦。”
“你!”韩非简直被她气得发抖,原本就有口疾的他更说不出来话了,只能不停地说着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让我很为难知道吗?”姜珂呛道,“你不是法家大成吗?法家有术这个学科教人玩弄权术,你真是只会理论一点实践都没有啊。”
她阴阳怪气道:“大阴谋家!”
“你知道么,我和姚贾,我们两个有十五年的交情,而你,韩非,你是我下山后除了秦王,遇到的第一个贤才,所以我对你很执着,否则,你现在估计已经满月了。”
“韩非,我现在很为难啊。”
韩非静静地听她讲话,心里百感交集,嘴上却一言不发,姜珂说得没错,自己的确对不起她,对不起先生,只好靠在角落里,默默等死。
姜珂看着他等死。
韩非感觉时间过了很久,也不知道具体是几个时辰,可他的身体还没有
发生任何不适。
此时,章台宫中,嬴政在自己的书案上发现了一本《韩非子》,不得不承认,即使读过很多遍这本书,嬴政还是会对里面的内容感到赞叹,韩非之才,举世罕有。
翻着翻着,里面突然掉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大王,我很气愤,韩非这小子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我本想劝你直接杀了他,但又一想,杀人不过一瞬间的事情,这小子也就感到片刻疼痛,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羞辱,您不如将他送到我这里,我会好好折磨他的,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国家灭亡还令人感到绝望的了,不给他官职俸禄,白日在田间辛苦劳作,晚上点灯熬油熬夜写书,日夜操劳没有休息,我要让他受到这种侮辱。
大王,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嬴政:……
……
时间又过了很久,韩非甚至感到有些困意,即使入狱,他的作息也很规律,亥时四刻入睡,也就是晚上十点左右。
韩非心想,已经这么晚了吗?
他等待死亡,然而比死亡更早前来的大王的赦令,将韩国公子夺去官职,贬为庶子,送到沣水河畔当佃农种田劳作。
韩非:?
然后他就看到姜珂将酒水倒入另一只还没用过的陶杯中,一饮而尽。
他终于意识到酒里没毒这件事了。
姚贾之前已经做好姜珂会捞韩非的准备了,即使这样,知道这个消息还是有些不甘,也不怪他心眼小,任谁被骂子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这几个字都会生气,更何况他和韩非不止是私人恩怨,更是政敌。
原本姚贾以为自己和姜珂也要成为政敌了,却没想到韩非不是作为客卿从云阳狱里出来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