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雯初。
它很着急。
但听既翕说,雯初很健康,医生说确认完黄疸就可以出院了。它后来时常想,它的平和,是不是有一部分也来源于既翕?很快,雯初回家了。
有既翕在,安亭做为一个新母亲,虽然有手忙脚乱,但她有后盾一-既翕在。
之前母女两人一起看的育儿书发挥了重要作用。在照顾雯初的事情上,两人近乎没有大的争执,但它经常听隔壁苑里因为照顾孩子吵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它有时候经常想,安亭是幸运的。
因为她母亲是既翕。
但反过来,既翕也是幸运的,因为安亭让她的生命变得完整……1991年,雯初一岁。
那时候南城刚起了不少四层小房屋,虽然一层也有不少人,但同现在住的苑落相比好了许多。
关键是,离既翕教学的大学进。
安亭和伯庭分到了南山苑的新房。
小区很新,还有社区的概念,有停车位,也有健身设施,在当时的南城都是很好的地方。
安亭带既翕去看南山苑的新房。
既翕很喜欢,这里很新,适合他们小两口带着雯初。房子虽然小,但精致,朝南,有花园,也安静。既翕言辞间都是对这里的喜欢。
从很早之前开始,既翕就有了出门带它的习惯。它在既翕的包里,听到这些赞美的词汇,它知道既翕喜欢这里。“妈妈,我和伯庭商量过了,南山苑的新房子给你住,这里离大学近,你上下课方便,离医院也近,不用折腾那么远;我们住老苑子,离得也不远,有猫有狗,苑子里方便。"安亭挽着她,“妈妈,等你住烦了,我们俩再换。”既翕知道安亭和伯庭拿定了主意。
母女之间的心有灵犀有时就是如此。
既翕答应了。
新房,装修,母女俩商量着来。
雯初也是两人和伯庭上下班时间交替着带。1991年,仿佛是一个新的开始。
它也跟着既翕一起搬到了南山苑。
既翕很喜欢这里,它也很喜欢,在这里的既翕很松弛,也会开始穿着得体的旗袍。
在屋里看书,种花。
阳台上都是既翕种得花,闲情逸致。
那也是它记忆里最后一段,属于既翕的悠闲时光……92年,安亭和伯庭跟随考古队去一个重点项目,要去几个月,雯初放在既翕这里。
既翕把雯初照顾得很好。
两岁的雯初会走路,会说话,会跑会跳,比起安亭,更像既翕小时候。也拿它去给大树梳头。
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现在的小孩子比那个时候既翕更调皮。
既翕批评了雯初,雯初眼巴巴看她,“外祖母,对不起。”它知道,它在既翕心里,不仅仅只是一把木梳……94年的冬天,是它最不愿意回忆的一个冬天。考古队的大巴车在经过盘山公路的时候,不幸发生意外。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压垮了既翕。
既翕大病一场,身边还有懵懵的雯初,问外祖母,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那是属于既翕人生的一场寒冬。
也是它的冬天。
它看着既翕同病魔抵抗,也看着她顽强而坚韧得陪伴着雯初。它仿佛看到它不在那段时间,既翕是怎么同命运抗争的……年后的一个晚上,既翕实在太累。
雯初做噩梦,既翕托着疲惫的身躯去哄睡,也跟着一起睡过去,忘了灶上坐着的水壶。
屋里的味道渐渐不对。
它也不知道它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嗅觉。但它知道这是一氧化碳,人吸入太多会丧命!它很着急!
它想叫醒既翕!要么叫醒雯初!
但它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既翕和雯初睡得原来越熟,屋里的味道已经弥漫开来,既翕和雯初肯定已经吸入了一氧化碳,它再不叫醒她们,恐怕就永远就叫不醒。这是它漫长生命里最为恐惧的一刻!
不是历史长河里,厮杀的鲜血溅在盒子上的那一刻;也不是老鼠啃食它,它差点被拖走的那一刻;,还不是既翕亲手将它放在坛子里,埋进泥土的那一刻…而是现在!
怎么办?!
它要怎么办?!
它到底要怎么办?!
它能做什么!
它必须要做什么!
它一直只知道人类有执念,而且是很深的执念。怪物很难理解人类的执念。
但在这一刻,它的执念让它在梳妆台上挪动了一大步。它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它循着刚才歇斯底里的状态,又往前挪动了一大步。它紧张,激动,忐忑,又害怕!
它是一把很老的木梳了,如果从梳妆台上摔下去,应该会折断了。但这一刻,它没有犹豫。
它闭眼,用尽全力。
“眶当”声!
既翕惊醒。
没有来得及去找哪里发出的声音,但闻到了屋里已经浓郁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