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熬夜,好好保重自己。”
“好,你也是。”
兄友弟恭,客气疏离。
……
姜青姝的生辰,是在十一月初十。
从前朝开始,历代帝王的生辰便被定为“千秋节”,有千秋万代之意。那一日,按照惯例,宫中会举办盛大的宴会,文武百官和宗室贵族都会参加,用以庆祝天子诞辰。
礼部将新人入宫的事定在了年关之前、诞辰之后,是以,这所谓的天子诞辰,也成了京官们在天子跟前展现自家儿子的好时机。
不过,天子本人没什么兴趣。
甚至还特意让礼部一切从简,不要太铺张,说是北方在打仗,朝廷军饷开销大,况且将士们生活苦寒、皆在为国效力,京中不要过度贪图享乐。
对此,朝中老臣感动不已,认为天子这么年轻就已经不贪图享乐、心怀天下,简直是圣明之君。
其实,作为君王需要体恤臣民是一回事,便是没有战争,她也不想
如此铺张,
宴会什么的,
群臣贺寿仪仗表演,想想就累,倒不如睡上一天呢。当惯皇帝以后,她也不缺这么点儿排场。
转眼间,已是十一月初七。
离生辰仅剩三日。
绵绵不断的雪已经洒满整个皇城,天地皆白,每个人皆穿上了保暖的冬衣,唯有那少年穿得利落单薄,在雪中肆意舞剑。
清亮剑光与茫茫大雪融为一体,少年矫健的身影宛若展翼的孤鸿,寒风卷着雪沫,吹上少年密密的睫羽,脸庞愈显得白皙如玉。
姜青姝身着玄衣纁裳,披着雪色狐裘,拢着手炉,静静望着雪中舞剑的少年。
邓漪笑道:“这么冷的天,他还穿这么少,真不愧是习武之人。”
习武之人自然抗冻,但就算是御前禁军,也暗暗在盔甲之中多穿了保暖的衣物,连剑柄上都层层裹紧了布条,因为冻手。唯独张瑜看见雪了反而更兴奋了,特意把莹雪剑取了来,要舞剑给她看。
好大的雪。
但这少年舞剑的风姿,令四周许多宫人皆看呆了去。
几丝寒风朝着姜青姝吹来,吹动她鬓角的碎发,风雪遮蔽了眉眼,但身形却巍然不动,少年反手“铿”地收剑,目光远远和她对视着,朝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他来到她的面前,低头,望着她冻得有些泛红的鼻尖,懊恼地说:“风太大了,你站在这儿也冷吧。”
她笑,“朕不冷。”她把手中精致的铜花小手炉递给他,说:“剑舞得很好看,奖励你的。”
他眼睛一弯,说:“我不要,想要七娘亲我。”
邓漪忍不住了,虽然这小子已经没大没小一个月了,但哪有这么得寸进尺的?得亏秋大人最近一直在门下省忙修文馆的事,若是在这儿看见,铁定又要数落他了。
少年说完,才特意低下头,凑到少女跟前,等她亲。
亲亲是没等到,被她轻轻揪了一下耳朵。
“哎……”
他轻嘶了一声。
他冻得通红的耳朵被她暖呼呼的手揪着,揪完又给他揉了揉,他触电似地抖了一下,乌眸瞪得圆溜溜的,惊奇地望着她。
她轻哼道:“没人的时候好说,现在不行。”
现在有其他人吗?
张瑜回头。
看到远处一抹人影逼近。
一身渥丹色官服,步履从容,踏雪而来,衣袖被凛凛寒风吹得鼓起,然而身姿挺拔翩翩如玉,衬出清俊雅健的风骨。
是裴朔。
姜青姝看到他来,便把手里的暖手炉递给邓漪,转身进了殿,邓漪知道陛下这是要议政了,连忙招呼身边的宫人。
进去之前,邓漪又把手炉塞进张瑜怀里,道:“喏,陛下给你的,快去添件衣裳吧,别让陛下担心。”
张瑜捧紧怀里的手炉。
掌心暖呼呼的,连心尖都暖了暖。
他垂睫望了一眼怀里的小手炉,睫羽上的雪花消融,悬在眼尾,眸光
一片潋滟。
裴朔走到了殿前,看见他,朝他淡淡颔首。
他们是认识的,当初大理寺案时,裴朔便知道这少年侠肝义胆、性情率真,尽管不喜他的兄长张瑾,但裴朔却分得清这兄弟俩。
二人互相打了一声招呼,张瑜便捧着怀里暖炉走了,裴朔拂去衣襟上的雪,缓步进了殿。
姜青姝坐在御座上,殿中摆着一把椅子——每次裴朔来面圣,只要没有外人在场,他便能一直跟她唠嗑个没完,几乎每回都要赐座,后来她干脆连椅子都提前给他备好了。
“陛下今日好兴致。”
裴朔一进去,先是恭敬地行了臣下之礼,然后就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懒洋洋笑道:“张家二郎武功绝世,陛下难得看他舞剑,这份好兴致可没被臣打断罢?”
她不答,也不着急讨论正事,淡淡问:“这个时辰来,卿可否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