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黯,浓云遮掩月光。
西街安静长巷中,刀尖相撞声铮铮入耳。
陆瞳拉着银筝往后退至医馆门口,门外两道身影缠斗不绝。躲在门口的偷袭者显然不是另一人对手,不过交手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被对方一脚踢中心口,长剑横于脖颈之上。
身穿侍卫服的男子转过头,露出一张稍显严肃的脸,问陆瞳:“陆姑娘,可有伤着?”
陆瞳摇了摇头。
银筝还没从被人偷袭的惊慌中走出来,乍一听男子叫陆瞳“陆姑娘”,愕然看向对方:“姑娘.....这人你认识?”
陆瞳看一眼地上被制伏的凶手,道:“进来说话。”
医馆门被关上,黑衣人被男子拖到了小院中。
银筝满脸狐疑,正欲开口,就见陆瞳从袖中摸出个小瓶,走到对方身前,弯腰捏住对方下巴,将瓶中物硬生生全灌了进去。
这动作看得那侍卫男子一怔,银筝也呆了呆。
末了,陆瞳收回手,随手将空瓶扔进院中竹篓中。
银筝咽了口唾沫,看着地上人,小声问陆瞳:“姑娘,这是要杀了他吗?”
身侧的侍卫闻言,震惊地看了银筝一眼。
陆瞳道:“只是一点软筋散,怕他自戕而已。”
银筝点了点头,一抬眼瞧见侍卫男子古怪的目光,适才察觉自己失言,忙生硬补充道:“我刚才是说笑的,咱们是医馆治病救人,怎么可能杀人……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瞳低头瞧去。
黑黢黢的院子里,行凶者也是一身黑衣,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是个陌生面孔,瞪着陆瞳的眼睛面露凶光,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用来袭击陆瞳的刀掉在地上,陆瞳走过去,将那把刀拾起来,伸指慢慢抚过刀背,语气平静。
“他是来杀我的。”
“私闯民宅,试图行凶……盛京天子脚下,竟出如此贼子狂徒,”她想了想,目光一亮,“啊,望春山那具尸体的凶手到现在也没找到,说不定就是他干的。”
旁边侍卫欲言又止。
倒是黑衣人冷笑道:“少他娘废话,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陆瞳莞尔,轻轻摇了摇头,“私自用刑的事,我们医馆做不出来。危险之人,当然要交由官府处理。”
她把刀收好:“报官吧,银筝。”
……
郡王府院里静悄悄的。
洗儿会已结束,宾客散去,盛宴后的冷清反比平日更添几分萧索。裴云姝坐在屋里,给宝珠掖好小被子,正待让奶娘将小姑娘抱去睡觉,就见芳姿撩开门帘,轻声道:“夫人,世子到了。”
裴云姝抬头一看,裴云暎跟在芳姿身后走了进来。
他当是从外面回来,衣袍带着秋夜满身寒气,放下刀走到裴云姝面前,往宝珠面前一看。
宝珠缩在奶娘怀中睡得香甜,才满月的小姑娘,除了吃就是睡,看着也让人唇角上扬。
裴云暎压低声音:“睡了?”
裴云姝招了招手,示意奶娘将宝珠带进屋里。适才看向裴云暎,摇头:“怎么突然来了?”
裴云暎叹了口气,走到小几前坐下,边倒茶边道:“外甥女的满月酒,我这个舅舅当然不能缺席,只是路上耽误了。”
裴云姝望着眼前人,欲言又止。
今日洗儿会,昭宁公裴棣也来了,她不知裴云暎是否因此不来,他从来不耐烦见到裴家那些人。
裴云暎笑问:“怎么?”
裴云姝撇开心中思绪,故作埋怨道:“今日洗儿会上,不少夫人暗暗同我打听你。我猜真心瞧宝珠的人少,瞧你的人倒多。可惜你不在。对了……”倏尔想到了什么,裴云姝低声问:“我之前听郡王说,太后娘娘有意为你指婚,可有眉目?”
裴云暎低头喝茶,笑道:“哪来捕风捉影的事。”
“太后她老人家要真有这个心思也好,你如今也不小了,是该操心操心这些事。”
他却不甚在意:“你急什么。”
“当然着急!”裴云姝横他一眼,“我今日同陆大夫闲谈,才得知陆大夫也已有婚约在身。你还比人家长四岁,人家有未婚夫,你有什么?连个心上人都没有,就你们殿前司那条狗是雌的,还已经有别的狗觊觎了!”
裴云暎啼笑皆非:“怎么拿我跟狗比?”
“狗都比你懂事!”
裴云暎:“……”
裴云姝望着眼前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其实她倒也不是真的替裴云暎亲事发急,裴云暎相貌出色,前途有为,这样的才俊,想要攀亲之人数不胜数。而他如今越得圣宠,站得越高,亲事就越是由不得自己。如今太后有替他指婚的苗头,恐怕再拖几年,就真是再无自己做主的机会了,就如她自己……
她不希望裴云暎走她的老路,更何况,如今的裴云暎像是一把无鞘之刀,过于锋利犹恐自伤,若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