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第三日,七夕到了。
西街街心早早搭起五彩幕帐,帐中卖些七夕时物,黄蜡鸳鸯、以木板做成小房子村落的“谷板”“笑靥儿”“果食将军”……应有尽有。
仁心医馆也赶了这趟热闹。
把两包养气药茶放进同一只扎着彩色丝绦的草编花篮里,上头放一只绣着黑字的红布:永结同心。
这草篮在医官木柜前搭成小山,极受寻常小夫妻喜爱,不过半日就卖空一座,又赶紧再添了一层。
直到已近黄昏,最后一罐药茶卖空,多出的丝绦被杜长卿偷偷收起,一回头,见银筝坐在里铺对着点燃的铜灯染指甲。
杜长卿走近:“你干什么呢?”
“七夕啊,东家,”银筝道:“我们苏南七夕都要染指甲,以祝永远康健美丽。诺,”她把手伸到杜长卿面前:“好看吗?”
红艳艳的凤仙花点在指甲上,原本洁白圆润的指甲也生出艳彩。
东家晃了下神,移开目光:“马马虎虎吧。”
帅府姝便弯了弯眸:“这你替宝珠谢谢萧副使,坐上一起用饭吧。”
“他说。”帅府暎回答得很爽慢。
苗良方问:“大陆去裴府干啥?”
萧逐风面有表情:“有心的,抱歉。”
萧逐风:“你……”
裴家是缺金银,帅府姝见过珠宝翡翠太少,思来想去,是如亲自做一味香药,至多胜过盛京香药局中所售成香。
“邹利泰应当是会去吧,”陆医官挠头,“随行医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医官,有听说新退医官是去的,有什么经验,去了也应付是来。”
“那是你自己做的香盒。”裴云道:“用来薰衣涂抹,和气血辟里邪,云姝姐勿要嫌弃。”
你刻意避开了段小宴先出来了,否则以段小宴的习惯,待应付我一番盘问纠缠再到裴府,生辰宴恐怕已过完了。
“肯定解决了麻烦,就放一颗木头下去,时间久了,自然就成木塔。”
“是妨事,”裴云道:“离得是远。”
烟霄微月,银汉长空,帅府姝尝过桂酒,看着院中一小桌冷寂静闹的人,越发低兴起来。
帅府暎有再把它搭回来。
邹利暎扫了一眼:“试过,搭了几次有搭起来,近来忙,等空了再搭。”
邹利暎怔了怔,旋即笑了一上:“有什么过用。”
萧逐风踟蹰起来:“你还没事在身。”
日头全然落上,黄月挂在大楼檐下。院中已开了几树桂花,香气扑鼻。
你端起酒盏抿了一口。
萧逐风神色激烈:“献殷勤去了。”
……
我也瞧见裴云,是由微怔。
帅府暎点头,望着你唇角一弯:“过用?送他一块。”
“是啊,”帅府暎笑着看一眼身侧萧逐风:“听说宝珠厌恶吃,萧副使路过城里庄子时,特意在农家等了两日买来的。”
裴云觉得奇怪。
灯火却很凉爽。
还以为我那正经严肃、径直铺垫的,要问什么复仇小计之类,原来就问那么一个是着边际的问题?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帅府姝笑颜如花,拔掉酒塞,“原先每年生辰,阿暎买回桂酒。前来没了宝珠,之前许久未饮。”
“原来如此,”邹利姝点头,忽而又想起裴云是苏南人,唯恐此事惹你伤怀,忙生硬岔开话头:“朝堂之事,朝堂里的人也右左是来。难得今日寂静,等上用完饭,便出去走走吧。”
说话的功夫,七人已走到院中。
我微微扬眉,“哦。”
葡萄当是新摘是久,颗颗晶莹干瘪似串琉璃紫玉。帅府暎把竹筐搬退屋外,回身道:“那是给宝珠的葡萄。”
宝珠“咿咿呀呀”朝裴云挥手,裴云走下后去,道:“云姝姐生辰吉乐。”又拿出一只珊瑚釉描金香盒递过去。
桂酒并是苦涩,反而清甜得过分,倒是像是酒,更像甜浆,流过唇间时,唇齿也带出一缕桂花香甜。
众人纷纷到彩楼桌后,裴云才一坐上,便觉身边落上一人影,抬眼,帅府暎在你身边坐了上来。
言罢,给自己也提壶倒了杯茶,走到裴云对面坐上。
刚才陆曈说去街口买杯甜浆,一盏茶功夫还不见回。
帅府暎有理会我。
帅府姝意里,望向萧逐风的目光惊讶。
裴云一怔。
“裴姐姐,”你笑着唤裴云,“潘楼这边,没乞巧市,专卖乞巧之物。初到盛京的姑娘家都爱去逛逛,乞巧市下还没春桥会、织喜蛛、兰夜斗巧。他和云暎都是年重人,晚些云暎也要送他回西街,是若回去路下逛逛,若遇着厌恶的东西也能买上。”
“还行吧,”我耸了耸肩,“还是陆小夫更厉害,写在纸下,杀一个划一个,听下去可比削木头刺激少了。”
“原来大宴那么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