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财帛动人心,朱家向来子嗣单薄,几代单传,到这一代,也不过是两个儿子。
还有一个在外为官,久不回来。
若是成了朱家的大少奶奶,还不是可以吃香喝辣,偶尔也还能照应娘家。
说不得这照应着,娘家不就条件好起来了?
倒也不是白日做梦,想那朱奶奶还未嫁过来的时候,娘家在大柳村可是出了名的穷。
别人过年还能吃顿肉,他们一家几口只能闻闻别人家飘出来的肉香。
自朱奶奶成了亲之后,光是靠截留下来她的聘礼,都够家中过得几年好日子。
更别提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朱奶奶自己当了家,不时便有娘家兄弟姊妹过来打秋风。
用他们的话说:便是朱家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儿,也尽够他们吃喝了。
所以朱少爷到了适婚的年纪,朱奶奶的姐姐硬是逼着朱奶奶定下了她家的女儿,浑然不管女儿比朱少爷小了三四岁。
成了亲,便逼着生孩子,朱大少奶奶都还是个孩子呢。
朱家的大少奶奶怀孕时,自己身量都还没长开,怀相不稳,大夫瞧了说要保胎。
这话又被与弟媳闲话的朱奶奶传了出去,原本想着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平日里闲话哪防备许多。
哪知道光这一嘴闲话都被人惦记上,回去后舅母便将柳絮儿送了过来,美其名曰陪伴快要生了的表妹。
朱奶奶本就碍着都是一家人,又被娘家吸血惯了,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就这样让她住了下来。
朱大少奶奶自小被这位表姐欺负,跟她又有什么话好说,每天只给冷脸她瞧着。
这柳絮儿也是能曲能伸,日日在表妹面前说笑伺候着,时日久了,倒也得了一些子笑脸。
那天舅舅过来,说什么挣了些子小钱,心中高兴,要与姐夫哥同乐,又拉上朱少爷作陪。
酒桌上三人都喝得醉熏熏,朱少爷醒转来,发现自己身边躺着衣衫尽褪的表妹柳絮儿。
柳絮儿哭哭啼啼,说自己是被表哥强拉了过来,却半分不提自家是怎么出现在表哥的书房里。
这下朱家可就炸了窝了,舅母打将过来,非要朱少爷将柳絮儿娶作平妻,不然便不让他家好过。
惊怒之下,朱大少奶奶又上前去拦滚地撒泼的舅母,忙乱中不知被谁一把推倒,竟撞了肚子。
等请过来大夫,人已是没用了。
一尸两命,何其悲惨。
可恨因着舅母在自家吵闹,说什么朱少爷污了自家表妹的清白,定是要给个说法才行。
朱少爷心下悲痛,绝不肯娶柳絮儿为妻。
为着朱家的富贵,舅母竟说便是为妾也肯。
思及往事,朱少爷越发沉默。
朱奶奶知道自己在大儿子面前不讨喜,却总是觉得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一边是自己的娘家,一边是自己的婆家,手心手背都是肉。
也是无奈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是苦了自己的儿子了。
想着,便又掏出手帕子抹泪,朱老爷见状不喜:“你若不吃,便先下去歇着吧。”
朱奶奶喊道:“我也还未用饭哩,如何要赶我去歇着?莫不是瞧上了谁家的小老婆,便看我不顺眼?”
见她又是这样,两父子都沉默不再说话。
自己的母亲性格跟柳家的人如出一辙,最擅胡搅蛮缠,蛮不讲理。
又想着白日里见着那楚楚动人的身影,朱少爷不由怔怔,心中有了几分意动。
想得一时,又自叹气,摇了摇头。
罢,自家这些污糟事儿,又何必拉那女子入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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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秀那边又迎来了月娘,不由打趣道:“你这一日要来我这里跑几次,不如舍了秋勇,在我家住下就是。”
月娘素来泼辣,也不惧她玩笑,不过此时却不是说笑的时候。
“你说的那些子香料,秋勇带的人里有见哩。”
杜文秀一下来了精神:“在哪?都有哪些?快带我去瞧瞧。”
“是三青县那边儿本新开了家香料铺子,老板却是西域的商人,因着自己的小妾家在三青县,颇受宠爱,竟在那新开了间铺子。”
“打算每年带小妾回来住几天,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不是前些日子地龙翻身嘛,铺子才开便遭了灾,身上带的银钱也不够,只觉晦气,便打算将货物折了银钱,回西域去。”
“这不刚好碰到咱们家送货的小哥儿,瞧着像是你说的那些子,便买了一些回来让你看看。”
杜文秀颇有些迫不及待:“那你可带了来?”
月娘笑道:“自然是带了,就在外边儿放着呢,你去瞧瞧。”
杜文秀忙携了月娘就往外走,走到院中看见当院放着一根扁担两个竹筐,筐里还盖着两片碎花土布。
掀开来,一阵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