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主将二人,其余淹死和未割首的数目数不胜数。
是通州之战全歼,斩首上千余人。
是昌平之战消灭蛮夷三万,解救百姓五千余人。
是临淄、永宁、平西、广陵、幽州数不清的战役!更是昔年黄沙地里无名无碑的战友永远留在了边关!
是战乱中连年遭灾,长临元年,汴京及各州郡‘一年无雨,草木焦枯’,八九月间百姓食尽蓬草,再剥树皮,终不得已吃山中石,数日腹胀下坠而亡。更甚有地方炊人骨以为薪,煮肉以为食,死者枕籍,臭气熏天。
是夫人带着萧氏太傅全族散尽家财奔走各地力挽狂澜!
可昔年的长安候府却成了如今汴京最腌臜之地!
世无明主,再无将军。
卫应双眼猩红,他当年不过是将军身边一个小卒,最钦佩的也是将军,为了得到将军的赏识,他不顾一切在战场上杀敌,从别人那里借来一本又一本的兵书,不分昼夜的研习。
他想做奔走沙场的将,他想要做将军的将!
可蒙越铁骑,忠君报国,到底何至于此!
为明镜高堂奔走数年,为帝王厮杀疆场,为何杀侯散将,支离破碎。
而他为救妻子,当年也成了廷尉府的走狗!
他用姜永兵符的下落换取了妻子的苟活,那般的好儿郎自此再无消息。
昔年姜永亲卫被斩杀之前猩红着眼盯着他,地上被拖出了两条触目惊心血痕,好似癫狂的疯子。
他死死看着他一字一句嘶吼:“卫应!!!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为谁出生入死!侯爷究竟是如何待你你当真不知吗!你恩将仇报薄情寡义!狡兔死走狗烹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不配!你不配!”
亲卫眼中流出血泪,侯爷死了,夫人死了,就连小姐和小将军们都没了!蒙越铁骑也散了!
就是卫应说出了兵符下落还引狼入室!
他越发癫狂,声嘶力竭:“卫应你会有报应的!”
被拖走的人手脚畸形,疯狂大笑:“明堂高座吃人血肉,一将功成万骨枯,杀忠臣亲小人!亲小人啊!”
“卫应你就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可千万不要死了!你就看着蒙越铁骑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你就好好做你的昭武校尉!做你的官!”
“黄泉路上侯爷和小将军先走一步!属下随后就来!属下到黄泉路还做蒙越的将!”
亲卫一口血喷在他脸上,血红得看不清那狰狞的眼神,只是放声狂笑:“卫应!老子要死了!老子祝你不得好死!祝你千刀万剐!来日黄泉路上你再也见不到侯爷和将军了!”
“你不是蒙越的将.....也不是将军的将......”
亲卫被斩首,头颅滚了好远,沾满了血腥和灰尘,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就那样直愣愣的盯着他。
卫应在那一日痛哭失声,这一生都毁了,他毁了长安候府,毁了兄弟情义,毁了忠义之心,他终于成了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
他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他看着长安候府血流成河,看着一切都毁了,看着所有人都成了帝王和助纣为虐的廷尉府踏在脚下的骨。
他走了这条千刀万剐的路,最后神情恍惚去了廷尉府,他只想要回他的妻子,她要临盆了。
可到了廷尉府没人让他进去。
无论他如何争辩他的妻子在里面,守门的人都说不认识。他发疯强闯却被人打断了腿扔出廷尉府。
他拖着两条断腿无知无觉回府,却见府上被抄家,领头的人说是圣上削了他的官职,府邸收回,贬为庶民又被撵了出来。气急攻心倒在路边,再清醒时是一个大夫喊醒他:“哎哟,可算是醒了,这腿算是能保住了。”
卫应心如死灰。
大夫是个游医,恰好路过瞧见生了恻隐之心才救了他。
“能否带我去敲登闻鼓?”卫应一把抓住大夫的手,心存死志。
游医叹息:“这登闻鼓哪是寻常人敲得的,击鼓陈诉的案子必须是关于杀父母兄弟夫妇等重大案件。”他给卫应的腿上了夹板固定。
卫应嗓音嘶哑:“我一定要去。”
游医蹙眉:“你这小子怎生如此倔强?细小之事不得击鼓。”
“我有重大冤情。”
“有何重大冤情不也得等腿好了再说,击鼓之前会受杀威棒三十,你撑不住的。”
卫应对着游医磕头,眼眶猩红:“我本该死之人,早就该死了,可廷尉府抓了我妻儿,便是死我也要见上她们一面。”
游医不解:“廷尉府抓你妻儿做甚?”
“他们抓了我妻儿威胁我做了罪该万死之事,我要见安大人。”卫应眼底是沉沉的恨意:“我要问上一句为何说话不算数,为何将我置于如此地步!”
游医再度叹息:“年轻人,你斗不过的,这汴京的权贵就是天,人哪儿能与天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