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里忽然有点发虚,冷所长步步紧逼的追问,又不能拒绝作答。可是她没觉得自己跟老头子有错啊!
“就是,就是叫她跟她爹去海市过好日子——”
“完啦——完啦”的声音戛然而止,救护车到跟前儿了。
车门打开,医生护士带着药箱抬着担架跳下来,马书记伸着两条胳膊其实帮不上忙,但是,医生招呼家属跟随的时候,他懵了。
冷燕秋躲家里没出现,出现也不合适去。
冷老爷子提前吃了救心丸,这会儿只觉得嘴巴苦,摆手:“你去,我看家。”
这个“你”,就是老太太了。一起生活一辈子,很可能早忘记了老太太的名字,没喊过。
冷志强躺在了担架上,没忘记声嘶力竭的叮嘱:“爹,叫公安同志抓走孽女!再别惯着她——”
冷所长:“伤者意识清醒声音有力,可以继续做笔录。”
干脆麻利爽,所长跟着一起坐上了救护车,剩下的事儿自有留下的民警处理。
冷爷爷也要做笔录,吭吭哧哧也得讲述明白,前因后果被问了个底儿朝天。
马书记带着村民们在一旁补充与更正,真是难以说谎。
“老爷子,我个人建议啊,你们这桩家事,就别在派出所立案了,你们不占理。”小民警一脸复杂,努力平和的说话。
这一家子够渣啊!初三学生每天种菜卖菜挣钱谋生读书,还要被剥夺读书权利,被带去海市给做免费小保姆,不答应就上门来打,没打成还被打了就要抓孙女,这逻辑怎么就理不顺呢?
回所里得吆喝一声,都花钱来买小姑娘种的菜,支援一点是一点儿。毕竟,鸡蛋多好吃呢,油炸荷包一进所里就被抢光了。
“怎么就不占理?她是我孙女,我把她养大的,她还没嫁人,她的钱就是我的钱,不是,是本来那五万就是我的钱,她拿着,还给花了,她还有理了?”冷爷爷争得面红耳赤,不少村民跟着点头,花钱这个事儿,他们站台冷家父子。
小民警的脸也有些红,鼻子尖上还沁出汗珠,感觉自己的思路也在被带偏:“老爷子,您现在立案立得是冷燕秋打伤冷志强的事儿,你们家的经济纠纷实在解决不了可以去法院,我是根据冷志强先上门动手,且冷志强之前有殴打妻子腿折的记录,冷燕秋同学年龄也尚小,建议您取消报案。”
马书记都听麻了,再看老爷子依旧气愤的叫:“取消也行,你们先把她抓起来关几天,叫她听话了再放回来。”
马书记上前揽住老爷子的肩膀往外带,先是压低了声音:“你当派出所是你家开的啊?还替你抓孙女关几天!”
然后嗓门贼大的盖过老爷子的叫嚣:“辛苦派出所的同志们哈,老爷子刚才说了,取消报案,取消!”
村子里有父女抡铁锨打架的就够闹心了,传出去不一定怎么编排呢!再整进派出所去,他这个村书记的脸还要不要了?
小民警机灵啊,甭管所长那边怎么解决吧,反正他们可以撤退了。
警车安安静静离开,村东头的村民继续停留很久,意犹未尽嘛,听听马书记怎么气急败坏的跟冷老爷子掰扯也过瘾。
“你孙女跟你们家有仇啊?还报案抓她?怎么滴,她是你冷家人就活该被打不能还手?还跟她娘一样被打折腿?”
“她用铁锨打回去不行啊?不用铁锨她打得过你儿子?”
“你可真是猪油蒙了心!孙女不孝顺你们吗……”
“你说我向着你孙女?行,我就向着了!冷志强不是吹牛在海市挣大钱了吗?缺人手看孩子那就花钱雇保姆啊?”
……
这边人群还没散尽,两辆面包车开过来,吴师傅带着人手接着搭大棚了,因为冷燕秋打了电话,问为什么人还没到。
主家没觉得打架纠纷是件事儿,吴师傅也是尽职尽责马上赶回,当然了,心里痒痒迫切想知道父女打架后续的原因,也有。
在院门口吃了好几口大瓜,精神倍儿爽。
就是吧,下午赶工的时候,小工们更老实听话了,冷燕秋出现在院中的时候,顶多偷偷瞟上一两眼,嘴巴是闭得严严实实。
主家是个狠人,真狠,对亲爹都能拍铁锨那种。
冷所长此刻就恨不能手里有把铁锨,拍一拍担架上那个狗男人的脑子,看脑浆是不是黑色的。
经过对母子二人的反复查问,冷所长清晰明了整个来龙去脉。
“冷燕秋同学是年级第一名,老师们都说她还有进步空间,你们竟然叫她辍学,凭什么?凭她自己挣生活费挣房租挣学杂费,不要你们拿钱?”
老太太脑袋摇得要飞起:“不是不是,秋儿念书不行,早就说不想念了的。”
她又不会关心孙女学习,更不会想到跟老师联系问问情况,哪里知道孙女如今已非“吴下阿蒙”,当“刮目相待”?
“就算考了第一名,还能上天不成?”一上救护车就嗷嗷叫着要打止疼针的冷志强此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