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的房间里,年轻的律师看着面前的父子,他刚想说什么,又低下头翻了翻卷宗。
他有点不忍心,可这是他的工作。
按照司法部特派小组给出的指导意见和《纳加利尔新联邦法典(试行)》中的意见,在纳加利尔抢劫,盗窃,案值超过一千块钱,就可以判死刑了。
这里有四千块,如果本地警察局想要追求数量,他们足以把这一家人都论死罪。
身为律师的责任感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毕竟他还年轻,三十来岁在律师这个行业来说,可能刚刚摆脱事务所实习期。
他们还只是新手!
“新的法案中有关于盗抢犯罪案值的规定,你们盗抢的这些商品足够判你们四个死刑……”
阿肯的脑子再次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的父亲,中年的男人也是一脸的震惊。
他们只是和其他人进入了一些商店,把里面的东西拿回来,怎么……就要死了呢?
“是不是搞错了?”,中年男人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在他说完时已经无法维持了。
年轻的律师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父子两人,“最坏的情况是法官认为你们是共犯,你们两个都会被判死刑。”
“不过因为你们的关系很特殊,所以我这里还有一个提议,只能说是在最坏情况下,能找到唯一比普通的结果好一些的提议。”
两人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卑微的弓着背,弯着腰,聆听律师的话。
“因为你们是父子,所以你们可以有一个人来全力承担所有的罪责,这样我们可以尝试说服法官只给你们一个死刑。”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你们可以自己考虑一下,是一起死,还是由谁来承担所有的责任。”
律师把卷宗重新收起来,“后天开庭,我们会在开庭前再见面,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警察牵着铁索,把两个没有了灵魂的空壳带回了监区。
中年的男人贴着墙,缓缓的滑下去。
他不是坐着,而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周围都是哭声,叫骂声,还有人在疯狂地拍打监区的铁笼。
很快来了两名警察,把那个一边拍打铁笼,一边要求警察们把他放出去的家伙押到了监区最中间的过道上,然后对着他的脑壳直接来了一枪。
地面的血迹和淡淡的腥味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安静持续了有那么一两分钟,然后人们又开始悲伤的哭泣……
阿肯也在哭,他就不明白了,不过是和大家一起去拿了一点东西回去,为什么会演变到今天这一步?
刚才律师的话,他已经听明白了,他和他父亲已经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他们需要为他们的错误买单!
看着父亲的模样,阿肯很自责,其实他父亲参与进来,不过是前两天的事情。
他实际上等于是被阿肯牵连进来的,可法官们不管这些。
你们家里有了足够给所有人判刑的赃物,那么就肯定要死人。
就像律师所说,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选谁去死。
死亡,这个词离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其实非常的遥远。
他昨天晚上的时候还在梦想着以后要努力工作赚钱,带着自己一家人移民到联邦,去过幸福的生活。
可今天,他却要面对选择让谁去死的沉重决定。
他不断的擦着眼泪,一夜之间,未来什么的,都破灭了。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自责和悔恨在心中翻滚,他张开嘴,本想说出“我来承担这一切吧”的话,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说不出口。
喉咙,嗓子,所有一切和说话有关系的东西,都在阻止他发声。
这里大多数人的情况,都是如此,他们都面临着重刑和死刑的选择,只是比起这对父子还能活一个的幸运,他们似乎不那么的幸运。
其实这些人中也有一些家庭是兄弟,父子都被抓进来的。
可惜的是他们有的并不是被关在一个警察局里,这就让他们必须每个人都承担一次所有的罪责。
这也许会让人觉得法律……似乎不太公平。
但是在这个时候给予他们审判和死刑,或许是对那些受害者最大的公平了。
总不会有人做了错事,犯了罪,伤害了别人,还应该被社会,被人民,被法律原谅的可笑事情发生吧?
一夜的静默,直到天亮,阿肯才睡着,但不到中午他又醒了。
年轻给予了他几乎用不完的体力和精力,他看着贴着墙角坐着,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气的父亲,在沉默了很久之后说道,“我去认罪吧……”
中年男人灰色的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了惊喜,他看着阿肯,没有说话,但他生动的面容让每个人都意识到,他,“活”过来了。
是的,他活了。
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