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孟昭的心胸眼界,本也不该在即将见到千蛟时,如此意气的打杀他门下之人,造成更大嫌隙,让此行平添三分危机。
就算略施薄惩,饶他一命,也不是不行。
但方才不久前,他才被一股生死危机所笼罩,心惊肉跳,灵神尚未归还宁静。
宇化神,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北堂皇族,给予他极大的压力,使得他心神不安,再被这不知死活之辈刺激,方才露出狰狞凶悍之色,恶龙嗜人。
死掉的这人,已经好似破烂一般,被孟昭随手一抛,丢到石路旁的杂草丛当中,剩下的那人,也是不争气的咽了口唾沫,额头冒汗,又惊又怕的退后数步,连看都不敢看孟昭一眼。
以往他们师兄弟,仗着自身武道不俗,又有背景,作恶多端,没少杀戮,熟料竟有一天也成了旁人眼中的猎物,可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尤其是这人那凶悍与狂恶之气,让他几乎难以呼吸,气势之强,生平少见,等闲先天都不能比,自然低眉顺眼,作臣服状。
对剩下的这人,孟昭倒没有继续动手,而是双眸炽盛精光瞪着他,道,
“带我去见千蛟还有姚顺。”
不是恳切,也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现在他火气很大,若此人不识抬举,不在乎多杀一人。
“是,是,贵客请随小的来。”
孟昭一句话,差点吓得这人屁滚尿流,魂都快飞出来了,连忙驼背缩身,看起来像是一个鹌鹑,夹着屁股在前边带路。
梁穆秋等人跟随在后面,有些担忧,对孟昭传音入秘道,
“孟昭,你这般肆意杀了那千蛟的弟子,得罪此人,若想按照原计划和此人合作,岂不是大有阻碍?”
梁穆秋在孟昭手下,武功最高,又有暧昧,一些事情,孟昭也会选择性的说与她知晓,自然包括了千蛟与他之间的一些瓜葛矛盾,甚至于连他想要趁火打劫的想法都一并道出。
千蛟虽强,身后还有魔尊殿这一邪魔道大宗,绝不是好对付的。
但他本身武道有隐患,身体出了问题,需要蛟龙血弥补根基的缺憾,不然非但修为难以寸进,就连寿元也不长,这对一个自私自利得了老魔来说,绝难容忍。
所以才有此獠不惜开罪火龙洞,也要算计擒获唐玲儿一事出现。
偏偏,孟昭自身有着强大的势力,同时,幼蛟小九,也是他的爱宠,具备了拿捏千蛟的条件,如何能不心动?
在梁穆秋看来,就算孟昭真有机会,也得好说好商量,那人毕竟是老辈强者,手段狠辣血腥,为人冷酷无情,当恩威并施,刚柔并济,过于逼迫,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孟昭却与她所想不同,淡淡回道,
“你放心,我有准备,此人凶恶,若不显露些酷烈手段,反倒被他看轻,待会儿你只需护好我安危,剩下的都交由我出面应付。”
似这等品性不怎么好,甚至恶劣的邪魔道大佬,和他玩什么示之以恩,以诚,将自己弄成什么谦谦君子,如玉贤人,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人家都不是讲道理的人,你偏要惺惺作态,反而让人看低。
倒不如展露实力,显现凶恶狰狞的肌肉,叫他投鼠忌器,不敢放肆,乃至震慑恫吓其人,或还有可能达成所愿,尤其是他力比人强,又有把柄拿捏,更显从容。
梁穆秋知道孟昭主意很定,只能暗暗警惕,提防可能出现的明刀暗箭。
不多时,几人边被带着走出碎石小路,来到这峡谷窄道尽头,几人眼前俱是一黑,好似从人间来到鬼蜮一般。
这里有天然岩壁遮挡,阳光难以照射进来,虽生长着一棵棵粗状的巨树,参天之高,但树木品种稀奇,造型怪异,枝杈似人手,树叶像人面,老树皮沟壑百层千重,一股阴暗,森冷的劲头就传出。
再看地界之上,黑色泥土渗着暗红,土腥味夹杂血腥气,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大约有十个手持兵刃的武人,分成两队,立在恐怖的环境下,另外,有一人被三指粗的硬绳捆在一颗巨木之上,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驳,显然遭到毒打折磨。
就在这株巨木边不远处,被人用成块的巨石,粗大的实木,堆叠砌成一座略显粗糙简单的凉亭,造型并不好看,但里面盘坐着一个人,时不时的挥舞手中如长蛇的藤鞭,抽打那被绑在巨木上的人。
孟昭目光如炬,眼力高明,一眼看清楚这些人的虚实。
那分列左右的十个武人,各个精元充沛,且神元凝时,功夫高超,最差也都是后天大成,最强之人,该已经入了先天,且气机还很高深莫测,应就是陆浩纯口中那千蛟手下头号先天强者,牧歌。
牧歌大约三十岁许,未曾蓄须,白面光洁,虽五官普通,却自有一股虚实难辨,澄澈清气溢出,立在其间,如芝如兰,鹤立鸡群。
想来他虽为魔道之人手下,但自身所学,却是正宗上乘法门,且并未有旁人身上那很明显的恶念,要么很会伪装自己,要么修心养性,懂的克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