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傅琛所言,何炜的一排确实顶在了第一线,二营上午被日军突袭,整营溃退到了阎庄,上峰交代的任务是以阎庄为前进阵地,向北方的永兴村攻击前进,现在没完成预订的任务反而被打垮,损失惨重,被迫退回阎庄。
阎庄后头,可就是第十师主力和守备的大白水主阵地。
二营在村外的野战阵地,以六连为主力守备,大体上构筑了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由何炜的一排驻守,第二道防线由六连的另外两个排守备,第三道防线则由刚刚遭到重创的二营四连和五连拼凑起来的部队防守,是六连的预备队。
第二营在阎庄外匆忙建立起来的防御体系就是如此,中规中矩,没什么毛病的固守战术,但因为整个营伤亡太大,兵力不敷使用,身处第一线的何炜排,要独自承担超过二百公尺的防御正面。
何炜只挖了不到十分钟工事,刚堆上沙袋,后面就来了人,绰号丁麻子的第六连的准尉特务长丁振三奉连长傅琛的命令,挺着個肥肚子,沿着交通壕来了一排的阵地,前来给一排补充弹药。
特务长可不是等闲之辈,那是国军步兵连队里掌管全连嚼裹,武器弹药补充这一干后勤工作的连队大总管,勤务,炊事,连部非战斗杂兵的训练组织,全连的吃喝嚼谷,武器弹药补充,一干杂务都归他管,相当于后世的连队司务长,在连队的地位自不必多说,待遇上也是享受自异,可以和军官一起开小伙,行军不用背枪,背米袋,平时有人可供指使,实打实的肥差!
就是连长营长起了坏心眼儿想吃空饷捞油水喝兵血,那也绕不过连长的特务长!
听说特务长亲自来送弹药,何炜立马停下了手上的活儿去迎特务长。
六连特务长丁振三身后还跟着两名连部的二等弹药兵,三人各扛着两个墨绿色的弹药箱,堆放在了一排的战壕里。
手上两枚金戒指,帽子上沾满油渍,黑手黑脸的特务长丁振三叫人把东西一放,吐了口吐沫,双手叉腰,亮出了一口地道的河南腔。
“一排长,连长让俺给恁送弹药,两箱子七九轻尖弹和一箱重尖弹,都是中央运来的子弹,有两箱是巩县造,一箱是宁造,连长特意嘱咐俺,把子弹都给一排,刚才被狗日的突袭,丢了不少东西,就剩这点存货了,还有三箱子手榴弹,都交给恁一排了,一排长恁查验查验?”
何炜他们是中央军,用的中正步枪,捷克式轻机枪和二四式重机枪统统打的是七九尖头弹,部队开到山西后才发现阎老西的晋绥军用的是仿日式的六五步机枪,子弹和中央军用的七九口径不通用,所以何炜他们用的子弹都是自身携带和中央后续运来的,有河南巩县造,汉阳兵工厂造,也有欧洲进口的。
而七九口径的子弹,也有不同种类,七九尖头弹来说,有轻型尖头弹,重型尖头弹,钢芯弹,曳光弹,子弹的使用也有讲究,中正式步枪一般射击轻尖弹,捷克式和二四式重机枪使用重尖弹,当需要射击装甲车等装甲目标时,会使用钢芯弹。
这回一口气给一排补了三箱子弹,还有三箱长柄手榴弹,也算是大手笔了。
何炜:“用不着点,丁特务长你办事咱都放心,来人,葛班长,小陶,把东西收了。”
何炜招呼一班长葛贵财和传令兵小陶带人接受弹药。
这边收着弹药,何炜又拿出根日本烟来,递给了丁振三。
“特务长,抽一颗?”
丁振三笑道,心想这个一向闷闷的新排长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嘴上说道:“这不中啊,不中啊,哪能在恁们这第一线阵地里抽烟。”
说着不要,丁振三却面不改色的接过何炜的烟,别在了耳朵上。
嘴上说的漂亮,手上可很诚实嘛,何炜在心里吐槽道。
何炜道:“收着吧,这烟可是战利品,连长我都没给呢。”
“中滴很!中滴很!俺听连长说了恁的事儿,一排长恁是个汉子,打死三个小鬼子,一会儿恁可得狠狠拿这些弹药宰那些杀千刀的厮。”
“一定。”丁振三一会儿中一会儿不中,何炜不禁哑然失笑。
“特务长放心,吾等一定奋勇杀敌!”
丁振三跟何炜闲扯了两句,弄完送弹药的差事后也就离开了,恰逢战时,人人都不得闲。
送弹药的丁振三三人也是急着回连部,没走蜿蜒曲折的交通壕,直接爬上了一排战壕后的开阔地,就往后头走。
“排长,东西我都开箱点过了,三箱子弹,两箱轻尖弹,一箱重尖弹,每箱五百发,三箱手榴弹,每箱十颗,都没问题。”
老班长办事情就是稳妥,葛贵财检查完毕,过来对何炜说道。
何炜目送丁振三离开,看着打开的弹药箱,三箱黄澄澄的七九子弹,五发一排卡在桥夹上,静静的躺在弹药箱中。
“好,老葛班长辛苦。让人拎下去放好。”
一排的工事还没挖完,离完工差了不少,何炜又拿起了手边的锹,准备继续构工。
噗嗤—嗖—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