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就看见了?
好屋子住着,不过不能出屋门而已,婆子觉得这日子没什么不得过的。
周姨娘见永秀垂头不知在思量什么,也不再说话,坐到女儿的身边,指点针法:“这里再勾得细些,已经不常做了,更得细致些。”
周姨娘和罗姨娘碰面的次数虽不多,但周姨娘知道罗姨娘瞧不上她,觉得她是被二夫人发落的妾,是从任上被打发回老家的。
偶尔露些碰面,罗姨娘连话都懒得同她说,看向她的目光隐隐露出些骄矜得意来,特别是看她日常穿那几l身旧衣的时候。
可她从来也不羡慕罗姨娘。
一是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头脑去钻营。二是家里老太太和太太慧灯高悬,老老实实的便好,真要弄鬼,落不着好。
前些日子青州府送信送物来,专有封信是夫人写给她的,说老爷要升了,等四姑娘的亲事定下,再有几l年就轮到六丫头。
夫人已经在那边办上木材了,还给六姑娘寄了一箱子青州那边满人回
() 人的衣裳首饰作耍,四姑娘大了没有这些。
她自知是个笨人,打生下了六姑娘起,就认准了这个笨办法,做笨功夫做到如今。
“这儿比着暗纹再绣几l朵小花,也不能真送白袜套去。”看女儿勾针,她点头赞许,“这便成了。”
今日家里大祭,不时有丫头来回些细碎小事,周姨娘都是温温柔柔,但有条有理,一件件吩咐。
“五哥儿六哥儿的大衣裳等快到吉时的时候再让他们换。”
“咱们房里打赏的荷包锞子再点一点数。”
“预备着给八少爷的东西是交给谁拿的?”
永秀怔怔看着,她明白为什么四姐姐让她到六妹妹的屋里坐一坐了。
她坐在那儿慢慢喝完了一杯茶,站起身来道:“多谢周姨娘这杯茶,多谢六妹妹,吉时快到了,我这就先去准备。”
周姨娘也没再留她,笑着把永秀送到门边:“五姑娘常来。”
离吉时还有会子,百灵跟在永秀身后,细看着她的脸色:“姑娘,要不要还回四姑娘屋中去?”
永秀看了眼容令舒屋子的花窗:“不去了,我要好好想想。”
……
令舒抓了把玫瑰炒瓜子,自己磕着,还往朝华手里塞了些:“你什么打算呢?你说说我听听。”
朝华被她一句话逗得面色转缓:“我是不会去京城的。”
声音虽徐,但语气坚定。
好容易才有了眼下这局面,怎能这时候走?
祖母想的与她想的,从来都差着些。
令舒轻巧巧吐出瓜子皮儿:“我就知道,你是不至灵山不回头的人,这会儿还没见真佛,你怎么肯走。”
“这才提前跟你通气儿,也好让你早作打算。”
三房现今这样,朝华最好是能在余杭城里定下亲事来,将来婆家娘家离得近,真要有什么事,跑腿传话半个时辰怎么也送到了。
朝华目光望向窗外廊下,清明中家家檐廊下都悬柳叶,细雨微风吹得柳叶轻摇。
看朝华攒眉思量,令舒又道:“我这儿还有一桩新鲜事,你听不听?”
“我听五弟六弟说楚家的六狗子跟那个姓沈的公子住一间学舍,日日同出同入,二人处得极好。”
六狗子也不知是真呆还是假呆,他就一点也不知道容家人正在相看沈聿?
四呆子五猴子六狗子,是令舒给楚家四五六郎分别起的外号。
“我知道。”
她派人去给沈聿送的纸张灯油,还有沈聿没带走的那一匣子彩头。
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沈家公子与楚六公子住在同一间学舍里,沈家公子到藏书阁中抄书去了,是楚六公子代收的。
令舒微惊:“你知道了?那你知不知道今儿宴客,两人都来了?”
五弟六弟回来说沈聿的本经义,四书义作得极好,有一道算一道都被讲书贴在讲堂后的白墙上。
别班的学子纷
纷涌过去抄录,如今在万松书院,沈聿可是山长跟前新晋的大红人,五弟六弟正跟沈聿一块读书呢。
“知道。”朝华又应一声,她微微抿唇,宴客的单子她看过。
令舒手里那把玫瑰瓜子磕得更入味儿了,她细细打量朝华的神色:“看来我是白当了耳报神了。”
“要是人真不错,看看又不少块肉,家里的弟弟们白放着也是浪费,不用白不用嘛。”
五弟六弟在书院呢,刺探情报全交给他们,长辈面前也许还能装一装,平辈之间最容易露馅。
令舒道:“我有一句,我说说你也听听?”
朝华忍着笑意:“请,我洗耳恭听。”
“那些门户相当的人家忌讳着三婶的病,可真要往寒门里寻,还真不如沈家这样的,那才是真独苗呢。”
寒门不是一定不好,圣人还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