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添上酒,“我想认真看看沈家儿郎。”
楚氏思虑片刻:“也好,旁的自然都合适,便家中简薄些也不碍什么,若是今岁省闱得中那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省之中科举取士是看参考人数来定的,历年来最多取中的也不过百二十人。中者再去京城参加京闱,举国一共上千个举人。
真要能中,三房结亲说出去也体面。
楚氏放缓了语气:“那就看看,看看也好。”总比今日来的那些亲戚们提起的人家要好。
朝华用银箸挟了块鸡松碧糯饼搁到小碟上奉给楚氏:“我知道,也不光是我看他,也得他看我。”
大伯母是偏爱她,才觉得她处处都好。
可在楚二夫人的眼里,她过于刚强有主见,未出阁门就敢张罗给自家房中过继,简直倒反天罡。
楚氏也给朝华碟子里挟了块冰花绿豆糕:“对面哪一个是他?”
朝华轻咬一口绿豆糕:“六哥身边
穿青袍子的就是。”
楚氏举目望去,先找到自家小六,再往小六身边去看,楚氏的目光微微一顿。
人群中就见个青袍书生端坐在红烛灯火边,灯光照得他极是清癯俊秀,只看眉目就知是个性子坚韧的人。
单看相貌,楚氏已经暗暗点头:“等会儿找个机会,让你祖母也看看。”
老太太一直不相信小儿子的眼光,还是罗姨娘那件事,才让老太太记住了这个姓沈的儿郎,当时还赞过他,说他心明眼亮就胜过许多世家子。
朝华眉梢一弯:“等唱过了《大闹天宫》再说罢。”
隔着唱台灯火,沈聿也一眼就看见了容朝华。
明明容家几个姑娘打扮装束皆一样,可他就是从一眼就看见了她。
他目光穿过台上福禄寿三星跳加官的身影,隔着烛火灯影看向容朝华,突然被容五拍了拍肩:“沈兄,等会儿还有一场跳魁星呢!”
容家的世交亲戚中多以读书科举为荣耀,跳过了寿星,自然要跳魁星。
也是让来参宴的学生们沾沾魁星点斗的好运气。
沈聿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对面举了杯,他也跟着举起了杯,轻抿口酒。
还是容六说:“沈兄怎么独饮,咱们该碰杯才是。”好不容易家里许喝酒了,他赶紧喝两口。
一砸吧味儿竟是花浸的甜酒水,必是大伯母特意吩咐的,还拿他们当孩子看呢。
他刚要去取沈聿桌上的酒壶,被哥哥按住手,容五挤眉弄眼像是在提醒弟弟等会儿还有要事要办。
两人这么明显,沈聿只好假作没瞧见,侧身想跟楚六碰杯,又见楚六痴望着灯火。
他顺着楚六的目光看过去,容三姑娘正望过来。
短短一瞬,触之即离。
沈聿微怔,容三姑娘心中果然还是喜欢楚兄。
楚六懵懵问道:“三妹妹刚才好像在看我?”
容五容六听了齐齐叹口气,一个搂他左边胳膊一个搂他右边胳膊:“我说六哥,你就歇了那心思罢!”
别人不知道,他们俩还能不知道?
年年两家小辈都要互相拜岁,三婶第二次犯病去请过净尘师太之后,楚家老太太那脸色就跟六月的天小孩的脸似的,说变就变了!
楚二伯母倒还情热,但打那之后,三姐姐能不去拜岁就不去拜岁,除了大节年庆,素日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这都五六年过去了,楚六哥还不明白?
二人互换个眼色,看来等会儿要顺利把沈聿带到后园假山,得先把楚六给灌醉!
一边坐一个,左一杯右一杯,说些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又劝他大丈夫何患无妻。
楚六喝了一杯又一杯,他拉住了沈聿的手:“沈兄,她是骗我的。”
楚明忱絮絮叨叨:“三妹妹是极好的姑娘,她以为她冷着脸骗骗我,我就会受骗上当,当她是个贪图名利的女子,就厌弃了她。”
“可我要是连这些
话也信了,那我凭什么说我心悦她呢?”
容五容六到底年纪还小,被这句话惊住了,两边都是男宾这话要是传出去怎么好?
沈聿反应极快,他心中虽受震动,但动作飞快,一把捂住了楚六的嘴:“楚兄是不是想吐?容兄,还请一起扶楚兄下去散散酒劲。”
容五容六立时点头,“唰”一下立起身来,把楚六架起来扶到花园边的小耳房中去。
等到走了半截,容五听见了《大闹天宫》的锣鼓声,一跺脚:“完了!没带上沈公子!”这可怎么办?这可把四姐姐交待的事儿给办砸了。
两人一回头,就见沈聿正跟在他们三人身后。
见两兄弟回头寻找,沈聿只得往前站了站:“我在。”他也不能不在,还不知是不是容三姑娘要见他。
容五松了口气,他冲弟弟挤挤眼儿:“你带楚六哥歇着去,我带沈兄逛逛咱们家的花园子罢?我们家花园里有座垒叠的大假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