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这里还有个事情要试,你去那边拿把刀,把他们都给杀了,我要看看你用兵刃和空手之间的区别。”
然而这一次,它却没有动。
楚人的命令是绝对的,它只是一件工具,但这一刻,面对着杀戮的命令,它却有了不想杀人的想法。
“我……”
它笨拙地组织着语言。
“他们,可以活着。”
“……嗯?”
面容阴戾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你在说什么?”
不止是他,更多的楚人围了上来,工具出现了违逆持有者的倾向,这是极为危险的征兆,是绝对不允许的——很显然,眼下最为安全的做法,就是将这个危险的工具销毁。
也就是这一丝杀意,却被它敏锐地感知到了。
楚人难道不是它的家人吗?家人为什么要杀它呢?
它无法理解,就连大脑都一度停止了思考。
但在这份死亡的威胁之下,它的身体却比思维先一步做出了行动。
在杀意的刺激之下,它的求生本能,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那一天,残存的楚人遗民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即便他们已经用尽最快速度带着王室逃离,仍旧有一半的人手死在了那场杀戮里。
而它,也彻底陷入了迷茫。
作为一件工具,一件兵刃,它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恢复大楚的荣光,可是就在这一天,它却亲手打断了大楚复兴的希望。
失去了方向的它,又该何去何从?
“果然!你天生就是做大事的料!”
那些被他从梁州带过来的青壮们倒是极为开心,尤其是看到它所向披靡的英姿之后。
“就连那些楚人都打不过你,你天生就是要当皇帝的啊!”
皇帝?那又是什么?
它不是很清楚,楚人也没有教过它这个。
它只知道,这个遍地尸体的地方,不宜久留。
收拾了一些行李,它便离开了这个将它养大的地方,失去了命令的它,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当然,他也会杀人,毕竟在梁州那一次,大虞朝廷已然知道了,这个楚人秘密兵器的存在,并严令各地刺史府进行追查,同时派出高手,务必要将这份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
但这仍旧没什么意义,那些迎面而来的危险,反而让他越杀越强。
即便是那些操弄人心的读书人,也没办法对它做出什么针对,无牵无挂的它已然达到了真正的无敌。
伴随着他一路走过,越来越多的刺史府被他夷为平地,而在这个过程中,聚在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几个,到几十个,再到几百几千,甚至几万,乃至于几十万……而在这个过程中,它也逐渐学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甚至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它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虽然它没办法像常人一样拥有父母亲人,但它身边却也有着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虽然这些朋友总是用“陛下”来称呼它就是了,不管它说多少次也不改,但它还是将这些人当作朋友。
“我应该为了他们而战。”
失去了方向的兵器,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
在这份想法的驱动之下,他的战斗愈发地勇猛了,他冲锋陷阵,拉起了遍地的烽烟,摧毁了腐朽的大虞,击溃了草原人的大军,就连楚人余孽也被他赶尽杀绝。
他成功的完成了众人的期待,打下了这一片偌大的天下。
“只要做到了这一切,就能好起来了对吧?”
它一度这样想着。
但是,好景不长。
在所有的外敌都被镇压之后,它的那些朋友们居然开始彼此争斗,以它的名义,他们互相攻杀,为了名利,为了权力,他们彼此痛下杀手,甚至一度将矛头对准了它。
“你真的是人吗?”
那些曾经被它视作伙伴和朋友的人,对着它抽出兵刃。
其中的原因,它是知道的,残存的楚人为了针对它这个叛徒,散布了关于它非人身份的谣言,但它怎么都没想到,只是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长生不死,这些昔日的朋友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恍惚之间,它感觉自己也变成了故事里的大树,而这些昔日被虞人当作木材的友人们,此刻却已经拿起了刀斧,和那些虞人一样,成为了砍树的人。
“想要长生不死的仙法?那你们就来杀了我吧。”
它不是大树。
那一天,昔日那些与它并肩同行的朋友们,与它一起葬身于皇陵。
当然,它还是没死,在安葬了那些昔日的老友之后,它便将自己关在了皇陵之中,只留下一支所谓的血脉放在外面,就像那些能够生儿育女的人类一样——不过它也不会将这所谓的皇位白白送给别人,想要从它手里拿到好处,那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
哀莫大于心死,它不会再为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