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单!”
孟得年把三轮车中间的刹车阀往下按,卡到槽里。下车一边解车上的绳子,一边对房子里喊。
说是房子,其实只是用红砖起了一个壳,上面简单的封了顶,连门都是一块块的木板。
因为常年碾米,扬起来的糠附在两面墙上,所以墙看起来脏兮兮的,但隐约能闻到一股子稻香。
陆佳佳拿着相机好奇的往里面看。
一台她没见过的,方方正正灰褐色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碾米机,摆在房子里。
房子的中间有一堵墙,她目光顺着一根方形的铁管往后面看,墙后堆放着满满当当的稻壳。
孟得年说了一句,“可以用来弄土灶烧酒。”
陆佳佳看到几只麻雀从堆放稻壳的两堵墙中间飞过,再从破损的玻璃窗钻到了屋里。
碾米厂的机器发动了起来,像是某种发动机的嗡鸣。
声音不算巨大,但让陆佳佳感觉有点不舒服。
经常来这里觅食的麻雀,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依旧自顾自的啄食着地上掉落的稻子。
一只麻雀灵动的在地上跳跃,歪了一下头看她。
陆佳佳也好奇的打量它。
麻雀扑棱了一下翅膀,对她冲了过来。
陆佳佳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然后感觉自己一脚踩空,猛烈的失重感袭来,她瞬间惊醒。
然后耳边传来空姐的播报声。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座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好小桌板……我们将调暗客舱灯光。”
“没事吧?看你有点不舒服?”身边一个年轻人转头问道。
陆佳佳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她只是太累了。
年轻人笑着说,“飞机降落的时候使劲的吞口水,会好很多。”
陆佳佳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窗外,下面是灯火辉煌的四九城,首都国际机场的信号灯正在闪烁。
飞机一落地,禁烟警示牌收起,一阵音乐从天花板的扬声器响起。
歌的节奏感很强。
陆佳佳有点不想起来,便坐着听了一会。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才起身。
一个空姐从她身边经过,微笑点头:“欢迎来到四九城,祝您旅途愉快。”
陆佳佳指了指天花板,问道:“这歌叫什么名字?”
空姐莞尔一笑,“这首歌的名字叫Heaveh。”
然后又贴心的解释,“中文是叫‘人间天堂’哦。”
“谢谢。”
陆佳佳点了点头,感觉这个名字真好。
20:10的飞机,到四九城是晚上22:50。
不过飞机晚点是常有的事情,现在已经快凌晨了。
“我爸呢?”陆佳佳看接机的人是二叔陆成康,下意识的张望了一下,然后又说:“来接机干嘛?”
她都一个人在外面跑了一个暑假了,难道最后这一段路,还能走丢不成。
陆成康把她的行李接过来,也伸着头张望,好像不经意的问道:“你一个人回来的?”
“不然还能和谁回来,我本来就是一个人走的!难道不该一个人回来!”
陆佳佳顿时感觉很生气,埋头往外走。
陆成康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于是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昨天回来,怎么改签了。”
陆佳佳想起自己今天忙了一天,帮孟时把抽奖的大米发快递,累的都做噩梦了。
而孟时这狗东西心安理得的把她丢下,两天了连个电话都没有打,不由火气更大了。
她只感觉现在想起孟时就反胃,顿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陆成康看她这个样子,不由摇头。
他把车子启动,想了一下,说道:“明天你拿着相机,陪我去见几个朋友。”
陆佳佳听到见朋友,马上说道:“不去。”
“真的不去?”
“我想爷爷奶奶了。”
“呦,知道想爷爷奶奶了,那这一趟没白溜达,明天中午一起在小馆子吃过饭,你再跟我走。”
“你和爷爷和好了?”陆佳佳好奇的问。
陆成康感觉这妮子的问题很好笑,于是就笑道:“他不仅是你爷爷,更是我爹,父子之间有什么和不和好的,再说我马上五十的人了,难道他还能抽我?”
第二天是农历七月二十七。
早上七点多,快八点。
陆老头在公园下了一盘棋后,这才拽着他那买菜的小推车,溜达着沿着西天口胡同往回走。
没一会,他一抬眼,发现有人正蹲在店门口。
光看背影他就认出来这是谁了,于是乐呵呵的喊:“妮子。”
这妮子长大了就不常来看他。
每次看她拍的那些时尚餐厅,吃一些生鱼、牛排这些半生不熟的东西,他看着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