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斌在公司取了角色表,动身回母校上戏找演员的五天后。
十月二十四,霜降。
霜降是秋天最后一个节气,今天过后叫残秋,霜叶飘红,离冬天不远了。
这是贴秋膘的时间。
陆老头今天没去开店,带着小徒弟李记一起,一大早就开始忙活。
厨房的事,孟时不仅帮不上忙还添乱,短暂的尝试过后,直接被陆老头赶了出来,陪陆佳奶奶,在院里晒太阳。
前两天,李姜山打电话让李记带过来的古典吉他,被他取出来,压在自个身上,一起见见阳光。
琴是楼三留下的。
一开始李姜山就要把它送给孟时,他没要,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到了他手里。
孟时手指拨动琴弦,嘴里哼哼些小调,不时还嗷一嗓子。
一旁的张爱兰老太太耳背,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安静的,孟时不着调的哼哼唧唧,除了让陆老头不时烦躁的叫唤两句,对她来说还挺好。
张爱兰耳背有几年了,陆佳出国前给她买了一个很小巧的助听器,但她还是不习惯,感觉一戴上,反而不像个正常人了,便一直没用。
小老太太觉得自个很正常,其他耳背的老头、老太太,他们和人说话都会不自觉的大声,伸着头,面目“狰狞”,她就不会。
她心里有数,有心的人,自个说话再小声,都会听着,再说,她还没聋到需要人用喇叭喊的程度,只要不嫌弃她,凑近点说话就行。
张爱兰看着跟在老头后头,忙着打下手的李记,对孟时说,“益善说,小记的姑姑也是做饭,开馆子的。”
陆益善是陆老头的大名,是个好名字,但现在这么喊他的人少了。
孟时把头凑过去,在她边上,说,“是做本帮菜,在钱粮胡同开了个店叫荆林。”
张爱兰点了点头,说,“端存上学的时候就乐意带着成康往那边跑,美术馆和三联书店旁边有个小公园,一帮小年轻在那边闹,吵的厉害。”
小老太太伸手指了指孟时抱着的吉他,目光满是回忆,“益善打过他们两次,不管用,我哭啊,兄弟俩这才踏实去上学。”
孟时笑了笑,说,“我小时候,我妈要是也会哭……”
小老太太没好气的说,“你这么大,可不能让你妈哭了。”
孟时点头。
小老太太问,“小记姑姑人呢?”
孟时说,“回老家了。”
李姜山送楼三的骨灰回他老家荆林,在那边待了几天,就和老五他们分开,回了上都。
张爱兰说,“店不开了?”
孟时说,“她出来久,想家。”
楼三回荆林,李姜山在四九城的“荆林”便不开了。
张爱兰说,“想家好啊……”
俩人聊了几句,又恢复之前悠悠晒太阳的状态。
中午吃过炖羊肉,豆包。
孟时和李记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对正在检查“小吊梨汤”几种原料泡发程度的陆老头说,“我出去一趟。”
“滚,晚上包饺子,也别回来吃,最好明天也别回来,这汤熬的少,不够分。”
陆老头捏了捏芦根,摸了摸银耳,对李记说,“梨汤熬好了,别急,把里面的料渣捞出来,汤单独放一晚上,等火气沉下去,第二天重新加热,所有的滋味就全都返上来了。”
李记认真的记。
孟时说,“这趟出去要几个月,兴许年前才能回来。”
陆老头手里的动作停了停,说,“那敢情好,你一走,这院里的天都能亮堂一半。”又气吼吼的说,“不是妮子求我,早给你赶出去了!”
孟时说,“天转冷了,别起太早去买菜,网上有人说你,你给他拉黑了就行,别置气,还有下棋别老是悔棋,我在公园听几个老头说你没棋德,要孤立你,咱也别学那广场舞了,老头你这形象就适合练蛤蟆功,你等着,我一定会给你安排个火云……”
“滚滚滚,跟这儿交代遗言呢。”陆老头一听孟时这一走要几个月,本来还有那么点小情绪,现在被这货一通漫无边际四处乱拐的碎碎念,给念得的起火,“赶紧给爷爬!”
这老头跟孟时学了不少抽象话,但他还真就是爷字辈,让人没法反驳。
“那我爬了。”
孟时从碗里抓几颗红枣,跟老太太打过招呼,背着吉他,走了。
没走到胡同口,李记拎着一个布包跑出来,往孟时手里一塞,又飞速跑了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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