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我不是瓷器贩子在卖宣德炉,你犹豫,也不是因为我没有跟个巴儿狗似地朝你摇尾巴,对吧?”
张燕客笑得更开,但目光却移开去,投向月河上往来的船只。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此事不是开个义塾、做做善人那般简单,我爹爹在京师也是结交王侯的古董大家,我大伯父又在鲁王府做幕僚,你不笨,懂我在顾虑什么。”
郑海珠撇嘴:“你还是要朝廷先点头。”
张燕客盯着她:“你的胃口我还不晓得么?你后头是不是还想造炮?造合机铳,还能说是给家丁护院用的,造炮,朝廷不点头,你敢造么?我敢造么?”
郑海珠不作声。
心里反倒欣然。
自己没有看错张燕客。
他小事放浪不羁,大事上,脑子很清楚。
保持和聪明人打交道,自己也会受益匪浅。
郑海珠于是诚恳道:“你说得对。不过,我找你一起干,不找韩家、顾家,真不是因为不在意你们张家的安危。同样是有钱人家的子侄,心性不同,能做的好买卖,也不同。”
张燕客微一动容。
他当然明白,这其实是一句褒扬他张三公子的话。
但他没被这女子迷了心窍,还是担心这种烫手山芋若是接了,对张家是祸不是福。
他垂眸须臾,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郑海珠:“多的钱我不敢出。这五十两,本来要在南京买个名家的章子,我火眼金睛,看出是个西贝货,这银子就没花在南京。先给你打几把合机铳玩玩。”
好吧,苍蝇腿也是肉,郑海珠毫不犹豫地接过,赞道:“多谢燕客公子的爱国捐赠了。”
张燕客不去在意这女子总是蹦出的新词,只又叮嘱一句:“锻打枪管的熟铁和钢,最好你亲自去买,我看那个卢公子,不像很聪明的样子,莫教人骗了。”
郑海珠笑:“原来你也懂打铁。”
张燕客“哧”一声:“我什么不懂?”
他站起来,掸一掸袍子,对郑海珠温言道:“你别送了,留步吧,下次对我好一点。每回来都和你吵一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