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城外,安驾桥北。
一个锦袍男子带着小厮,刚走下游船码头,迎面便撞上一张殷勤十足的脸孔。
“大爷,小的叫牛柱子,就是泰安州人。小的最会给南来北往的贵人们寻乐子咯,爷可听过烟花四大门派的说法?”
锦袍男子是南直隶徽州的布商,往年的春夏之交,都去松江收棉布。今岁听同乡说山东棉布便宜不少,就来瞧瞧行情,顺道游览泰山。
他见牛柱子衣着清爽利落,样貌神采竟还颇有大户人家管事的体面相,先就生了三两分好感,再听对方提秦楼楚馆之事,越发来了兴致。
“啥?做***的,又不是练武,还分门派?”
牛柱子抿嘴:“爷,***可不就像酒肉,不同的地方,做法不同,风味不同。这四派呀,头一个就是扬州瘦马,年龄小,身段儿娇,瘦不伶仃的,可人疼。第二个呢,是大同婆姨,饱满丰硕,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第三个是西湖船娘,比扬州瘦马风情些,比大同婆姨呢又秀气水灵些。最后一派嘛,就是咱泰山的姑子。”
徽州布商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最后,眼神倏地掺入诧异:“姑子?就是尼姑?乖乖,尼姑庵,不是啥,叫啥,噢对,佛门净地么?”
牛柱子笑道:“要不怎么说泰山姑子名扬天下呢?佛门净地眠花宿柳,得劲儿得很,别处哪里比得这样新鲜有趣的法子?爷定是屈尊头一回来泰安吧?那更要尝尝泰山姑子的妙处了。”
徽州布商道:“庵堂在泰山吗?爷明日本就要去泰山玩耍。”
牛柱子忙道:“哎唷爷,这营生虽有趣,但怎好在岱庙附近做。喏,有一家叫元贞庵的,就在汶水北边的山坡上,小的给爷带路,可好?”
布商的两个家仆颇为警惕,其中一个唬着脸道:“山坡上?怎知你不是此地的强盗放出来的钩子?诓咱们去劫财害命?”
牛柱子未恼,反倒越发恭敬道:“两位小爷,你们再瞧瞧,这码头上是不是还有几个和我差不多的,都在给贵人们引路呢,只不过,他们是带去别的庵堂,在那一头山上。此地就贴着泰安州城,又水路繁忙的,知州不晓得盯得多紧,哪里来的强盗哟。再者说了,咱大明的皇长子刚经过泰安州,这两日应正在北边泰山上呢。济南府都调兵来护卫了,方圆八百里甭说强盗了,就是狗熊大虫的,定都被赶得干干净净。”
“哦,船上倒是听艄公说了,前几天看到皇长子在汶水游览。”徽州布商点头道。
牛柱子一脸“可不是咋地”的表情,又补充道:“员外老爷若还不信,可去附近几间大酒家问问元贞庵的名号,看看是真是假。不过问归问,可莫叫酒家伙计带路,他们谈的价码,远不如我去谈的划算,没准吃顿饭摸摸手,都比小的谈下来的过夜钱还贵。对了,庵堂里有禅房,雅洁得很,便是秦淮河的花楼,咱也不怕比。”
徽州布商彻底动心了,又顺着牛柱子所指的方向望去,隐约能辨清,山林间有些炊烟袅袅的人家,山下还有良田果园与往来车马,并非荒芜的深山密林,哪里来的歹人。
“好,你带我们去逛逛。”
“多谢老爷赏小的一口饭吃,小的这就去给老爷雇轿子。”
化名“牛柱子”的李大牛,一叠声道。
……
轿夫越过零零散散的行山游客,将轿子停在元贞庵门口。
徽州布商走出轿子,先是一愣。
这尼姑庵看着倒蛮敞亮气派,但怎地,山门前的大柏树下,竟是站着几个公差模样的男子。
布商的家仆凑上来道:“老爷,瞧那服色和腰间的家伙事,应是巡检司的人。”
徽州布商皱了皱眉,看向李大牛:“牛
柱子,这是庵堂还是县衙?”
“嗯,这……”李大牛似乎也有些懵,但他很快就接话道,“想来是里头有啥达官贵人吧?山门大开,也有香客进出,无事,无事。”
所谓“香客”,虽然稀稀拉拉,但都是男子。
徽州布商心道,果然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否则,一个尼姑庵,怎地香客尽是爷们。
几人踏进庵堂,即刻有个头戴海青帽的中年尼姑迎上来。
“牛施主安康。”尼姑对李大牛一副熟络的表情,嘴角的笑容倒还端庄,眼波已向徽州布商投过去。
“时候尚早,去置备一桌好菜。再收拾一间禅室,两间藏经房。”
李大牛熟门熟路地吩咐,表明今天的客官是要过夜的。
中年尼姑略有为难的神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婉声细语地应了,款步离去。
徽州布商盯着尼姑的背影,品评道:“这个,就不错。”
李大牛笑道:“岁数大了些,老爷是爽气人,小的自是要让主持师太,把最好的几个喊来,由着老爷选人。”
徽州布商目露憧憬之色。
孰料,进到花木掩映的素斋小厅后,坐下没多久,憧憬就成了扫兴。
“牛柱子,你不该叫这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