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扳开司云华的手,道,“子逸,你是将军,你远比我更明白养敌为患。”
“他们是敌人吗?”司云华低吼道,“一个城的人其中有多少无辜的人,你想过没有?”
崔衡退后几步,不慌不忙地说,“这个世界已经彻底腐败沉沦,单纯的修修补补救不了它。”
“子逸。”崔衡看着司云华愤怒的眼睛,他平静的眸子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会情不自禁地相信他,“我们只有彻底毁灭它,才能在荒芜的废墟上建立起一个崭新的,理想的国度。”
崔衡话落,又上前几步站在司云华的面前,他们二人挨得很近,彼此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这并不是一个让人感到舒适的距离,但他们谁也没有后退一步。
“子逸,你应该明白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崔衡乌黑的眸子闪烁着点点星光与必行的决心,“权贵门阀多聚于京,义军也苦权贵士绅久矣,他们攻进京后定会对他们毫不留情。”
“这些人不留给他们杀,难道要经过你我的手吗?”
崔衡轻轻抬起手放在他的肩膀,司云华只觉肩膀一沉,明明他能举起千斤的鼎也不觉得沉,可眼下却被崔衡的这双手压得喘不过气,他听见崔衡轻飘飘地问他,
“如果经过你我的手,全天下的门阀都会群起而攻之,莫说实现你我的当初的理想,怕是连命也保不住。”
司云华知道崔衡说得都没错,天下门阀之多之广远非一朝一夕能杀得干净,他们团结,他们掌握着大量的资源,知识与财富。
他们不能在推翻旧王朝的同时又与他们为敌,他们只能先借义军的手杀一波,而后在上位后慢慢收拾。
司云华低笑一声,“难怪你上次与我说,让我婚后带着家人一起离开,原来那时你就想好了这一步棋。”
崔衡沉默不言。
司云华又笑了一声,随即自顾自的摇摇头看着他,“不对,你在更早的时候就计划好要这么做了。”
“各地的义军对所过之处的豪绅世族抢掠残杀,其中也有你的手笔吧?”
面对司云华的质疑,崔衡也并未瞒他,直接了当的承认了。
“是我。”
司云华面对他的坦诚,反而无话可说了。
他闭了闭眼,率先退了几步,道,“你为何从不告诉我?”
“是不相信我吗?”
崔衡乌黑的眸子闪了闪,“你知道的,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我不说,只是不想让你承担太多的压力,你要做的事已经足够多了。”
司云华的唇微微动了动,神色也比刚刚进门时缓和了许多。
“伯安,别动平民。”
崔衡道,“我尽量。”
对于平民,崔衡从未想过要动他们,但砍掉一颗大树,总会压倒几只无辜的蚂蚁。
司云华得到崔衡这句话,就明白崔衡已经是答应他了。
他长呼了一口气,道,“我先走了,营里还有事。”
司云华离开时,太阳西沉,金灿灿的余辉落满大地,将一切都染成金色。
他走至转角处,抬眸看了眼柳婵真所在的方向。
他有点想去见她,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想知道她有没有想他。
但他现在不能去,母亲告诉结婚的前三日不能见面,否则婚后会出问题。
具体是什么样的问题,母亲没有说。
他不是一位迷信的人,但关于他们的婚礼他想从头至尾都顺顺利利。
此时此刻正被司云华想念着的柳婵真正听着下面人的回禀。
“小姐,十一皇子平日里最爱纵情山水,坐而论道,我们跟了几日,十一皇子每日都要出门,期间去过京郊四次,泰华楼三次,万……”
柳婵真打断那些毫无意义的地名,直接了当的问道,“他有没有和什么人亲近过?譬如女子?”
柳婵真从先前的行踪也看出来了,这十一皇子简直是无孔不入,酷爱出门广结好友。
只是不知他是真的为人潇洒还是为他的大业广结善缘。
那人想了许久,随后道,“我想起来了,前日十一皇子和一位姑娘一起吃了饭,那姑娘瞧着不像是良家子。”
“还有吗?”
那人摇摇头,道,“再多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十一皇子所去之地皆是看管严密的高门大户,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
所以他们也只能大概得到一个地点,至于十一皇子具体做了什么,他们是无从得知了。
“继续跟着吧。”柳婵真说着示意杏桃给他赏钱,杏桃随手抓了把碎银放在那人手上。
“谢姑娘赏。”
柳婵真摆摆手,道,“下去吧。”
柳婵真出嫁的那一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有太阳却不炙热,轻柔的微风吹在脸上,仿佛是一双柔软清凉的手拂过面颊。
司府与江宁侯府都热闹极了,铺天盖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