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婵真跑遍了镇上十家与她平日交好的商户,其中五家早已是人去楼空,二家则是闭门不开,唯有三家听明来意后,取出库房中的粮食交给她。
他们并没有收柳婵真的钱,只说如今铜官危在旦夕,他们身为铜官的一员,自然也要出份力。
言毕,还笑着说,把粮食给守城的军士也总比让戎狄进来抢光抢净的好。
虽有人愿意捐粮出来,可柳婵真看着身后的十辆牛车,也深知这些粮远远不够前线所需。
她极目望去,几日前还繁茂的小镇如今又成了一片萧条。
街道上没有一家铺子开着门,就连行人也没几个。
自戎狄声势浩大地攻来后,胆小的早就先跑了,剩下的见势不对也纷纷举家搬走。
柳婵真并不怪他们,大战临头,他们也只是求生而已……
“小姐。”杏桃回身瞧着身后的粮,担忧地问,“这些粮食能够吗?”
那可是足足几万人啊,她先前见过来押运粮草的粮队,一辆接着一辆,源源不断看不见头,可她们却只有十辆车……
“我先把这些送去营里。”柳婵真说,“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柳婵真也有多日未曾见过司云华了,也不知他战了这么多日有没有受伤。
“我和小姐一起去。”
二人正要往外城去,身后忽而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甚至还有几声牲畜的叫声。
柳婵真惊讶地回过头就见包着头巾的妇女们从小巷中涌出,她们人人手中或是挎着几个篮子,或者拎着鸡鸭,牵着牛羊。
“你们……你们这是?”柳婵真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人群中有许多张脸她都很熟悉,有人来她这儿借过钱有人卖过她水果。
“小夫人。”一位眼神明亮,肤色深黄的妇人道,“我们听说您在为前线的兵士四处借粮,我们家没什么东西,但还剩点土豆和肉干,您带去给前线的士兵吧。”
她说着就将手中的食物放到柳婵真的车上。
“还有我,这是我家养的鸡和鸡蛋小夫人一同带过去。”
“这是我做的饼,全军怕是不够吃,能吃饱一人是一人。”
大家七嘴八舌地把东西都往柳婵真的车上放,车很快就放不下了,众人又寻来了十来辆车装得满满当当。
车上什么都有,王婶的土豆和肉干,李婶的鸡蛋和鸡,黄奶奶做的饼,张娘子的鸭和干菜,赵姨的羊,孙奶奶的牛……
柳婵真望着热情的镇民,忍不住落了泪,“谢谢,谢谢大家。”
“小夫人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世世代代住在这儿,铜官镇也是我们的铜官镇,军士们守护铜官,我们自然也要出力。”
“我儿子也在前线,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我丈夫也是。”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她们留在这儿的人,大部分都是前线军士的家眷,这些粮食是给军士,也是给自己的亲人。
柳婵真用袖子擦了擦泪,哽咽道,“我现在就把粮食给他们送过去。”
柳婵真赶至外城时,外面的冲锋声已经淡了,她极目望去城墙根下是累累的尸体,伤员则靠在墙上哀嚎着,也有人在小声啜泣,三三两两的兵士或是用担架抬着伤员去歇息,或是用小推车搬运着伙伴们的尸体。
只是一眼,柳婵真就已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她不看,可浓郁的血腥味却铺天盖地的往她鼻子里钻,熏得她几欲作呕。
这儿比她想象的还要惨烈,简直是人间炼狱。
司云华得到信,忙从墙上疾步下来,问,“娘子,你怎么来这儿了?快回去。”
柳婵真抬眸道,“听说军中缺粮,我来给你送粮食。”
司云华看了眼她身后的粮车,除了前头是整齐划一的主粮外,后面则是各种五花八门的食物,他不用想就明白眼下的情形这些东西显然是来之不易,他黝黑的眸子闪了闪,随即低声道,“谢谢。”
他说完,眸子定定凝着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一位副将忽而跑过来道,“小将军,后勤队的兄弟们伤的伤,亡的亡,做饭怕是人手不够……”
这几日戎狄的猛攻让他们损伤大半,若是再分一部分人去做饭,待敌人突袭时守城的人又不够了。
柳婵真闻言想到城中的妇女们,她们虽不能上阵杀敌,但一个个都精通厨艺。
“做饭的事交给我吧。”柳婵真接道,“我可以试着去请城中的女子们帮忙做饭。”
她说着又看了眼墙根下许多还来不及得到救治的伤员,又道,“伤员也可以由我们抬到城内照顾着。”
司云华沉吟片刻,点头应了柳婵真的所请。
“好。”
柳婵真抬头看着他,这一仗敌多我寡,我军又粮草不足,但她却没有问我们能不能赢。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似乎是想要把这段缺少的时日都看回来似得。
司云华低眸望着他,他本想抬手抱抱她,可双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