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的话里，有点说教的意味。
因为他知道种花家机床的血泪史。
如果他不说这番话，那结果肯定就是盲目的追求规模。
因为原世就是这样，疯狂的建厂，追求机床生产的数量。
从几千，到几万，看似成果喜人。
实际上，这些没有核心技术的机床，产品比世界同类产品差了一大截。
等到春风吹起，世界产品拥入种花家，完蛋了。
这些现在花大量资源建设起来的厂子，顷刻之间失去了所有竞争力。
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兼并，被重组。
或者，直接破产。
我们没有技术，没有间断机床，怎么办？
买呗。
这一买啊，好不容易得来的外汇花出去了，买回来的全是心酸和憋屈。
你花钱买他产品，他还要骑脸输出：机床不能动，不能搬运，只能生产规定的产品，不然人家直接把机床变成废铁。
哪怕是直接收了德意志的企业，技术他也拿不回来。
姜辰只是想想，心里都憋屈，难受。
所以，哪怕现在说出来，周新建会不高兴，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了。
惹他不生气，总比走错路好。
既然知道之前走过的一些弯路和跳过的坑，他现在就尽量避免再次踏入。
让大家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他也在努力的一点点调整。
不管是培训体系搭建、标准化手法、流水线的引入，又或者是专利知识产权保护，鼓励研发。
甚至是粮食产量等方面，他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避免出错。
果然，周新建听了姜辰的话，脸色有些不好看。
因为这个布局，是上面的战略。
而工业部在这个战略之下，已经初步通过了方案。
现在姜辰这么一说，不但否认了他们的方案，甚至暗中在指出工业部在犯错。
要是换個人，估计周新建已经要送客了。
但这个人是神气小子将车你，所以他还能忍忍。
周新建自顾自的点燃了一根烟，缓缓抽了一口。
姜辰不客气的拿过他的烟盒，给黄老递了一只，又给自己拿了一只，也点上。
他这个举动，并不是说他真的想抽烟了。
而是暗示周新建，你看我在你面前一点都不客气的，我和你才是一家人。
半晌之后，周新建抖了一下烟灰，开口道：“或许，那你说得有道理。”
“但现在我们国家非常的缺机床，必须要尽快生产。你说的技术和研发，我也知道很重要，但机床需求迫在眉睫，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啊。”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想改变原有方案。
毕竟这是工业部已经开会讨论通过的。
并且他是支持的。
现在让他自己去推翻这一切，有点朝令夕改的嫌疑，他面子上挂不住。
姜辰道：“种工院不是有现成的嘛？”
“精密机床？”周新建看了一眼黄老，又看了一眼姜辰：
“黄老都说了，那是战略资源。”
姜辰道：“是精密机床，但不是精度最高的那一款。”
“刚刚我就说了，我们是以爬楼梯的形式，进行的高精机床研发，在这款机床之下，还有四个精度不同的版本。”
“这些个版本，虽然不如最终版精度高，但至少，都是比三钢机床要强的。”
“我们可以把这四个版本，根据需求进行划分，什么精度的机床，大概有多少需求，按照这个量来布局。”
“当然，布局的上限，不超过世界水准，这样就算泄露出去，其实也无所谓。”
“后面世界的机床进步了，我们再放出更高精度的机床去，始终保证我们在精度方面，和世界一致。”
周新建又是沉默良久。
然后语气变得舒缓：“嗯，这倒是一个法子。”
“不过问题是，精度只是机床的一个方面，单单靠这个，他并不能保障我们的机床水准和世界一致。”
这话，没毛病。
实际上在精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数控机床才是重点的发展方向。
姜辰道：“周老高见，一针见血。”
“但我之前不是说过，鼓励民间搞研发吗？相信我，有了这种在世界范围内都算先进的机床，他们肯定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惊喜。”
“另外，我们还有种工院啊。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研发。”
“也不怕周老笑话，我们的种工院的目标之一，就是从新定义生产。”
周新建倒是真的笑了：“你这目标，确实有点飘。”
“生产，不就是人加机器吗？你还怎么从新定义。”
姜辰故作高深的笑笑：“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