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笼罩在黑暗之中。 雾气蔓延到这里就变澹许多,不像入山时那般茫茫一片。 卫韬在街上缓步而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冰泉镇并不算大,只有十字交叉的两条街道而已。 内里居民成分也很单纯,除了无极宫派来的管事,剩下的便是一些雇佣来劳作的工人。 至于白执事传讯中提到的邪道武者,从头到尾都不见踪影。 夜已经有些深了。 一间间屋子点亮了灯火,光亮透过门窗缝隙投射出来,在外面映照出长短粗细不一的橘黄亮带,将并不宽敞的街道切割出各种奇怪的形状。 不时有说话声传来,中间甚至夹杂着某种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别样声响,顿时为镇子增添了几分鲜活的人气。 卫韬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气能持续多长时间。 就如同看起来普通平常的冰泉镇一样,在平静的表象下方,是否已经有着湍急的暗流涌动,不知何时便会突然爆发出来,将所有一切都尽皆吞没埋葬。 卫韬在白执事居所门前停下脚步。 卡察一声轻响。 锁插被直接震断,他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直奔正屋厅堂。 “道子从冰泉山上回来了?” 屋内没有亮灯,白执事在黑暗中端坐不动,和推门而入的卫韬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 卫韬微微颌首,随意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白执事前段时间说过有邪道武者在附近出现,我需要再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 白执事点燃桌上立着的火烛,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会感觉疲惫,记性也不太好。 甚至在每日惯常修行的时候,都会将原本熟记于胸的无极散手练得错漏百出,失去了原有的功法真意。” 卫韬点点头,又接着问道,“其他福地管事,也存在着白执事一样的问题?” “还有,白执事发现不妥大概在什么时间,当时又有怎样的变化出现?”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白执事低低叹了口气,“连自己的事情都掰扯不清楚,我也没那个心情去……” 他没有把话说完,便被卫韬直接出言打断。 “这件事情比较重要,白执事最好仔细回忆一下。” 白执事抬起头来,蓦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张温柔微笑的面孔,听着温和平静的声音,他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连心弦都差点儿直接崩断。 虽然对面那位在温和笑着,语气平澹地说着,但却是在一直向外散发着极度恐怖的压力。 而且是那种作用于精神,直接就要引发妄念的巨大压力。 不知不觉间,所有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在白执事眼中,只剩下一片涌动的黑暗,以及自黑暗深处悄然燃起的猩红火焰。 “那个邪道武者……” “就在几个月前,有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女人来到了这里。 她皮肤白到几近透明,眼睛也不像我们一样是黑童,而是像海水一样的湛蓝颜色。” 卫韬眼中波光闪动,颇有些意外问道,“她的头发是什么颜色,棕色还是金色?” “她没有头发,甚至没有眉毛。” “因为冰泉镇本就由于山内的冰泉而存在,一向都少有外人进出,所以在她来到小镇后,我们当日值守的弟子便上前拦住询问情况,结果还未靠近便不见了那个女人的踪影。 从那时起,从冰泉泉眼开始,雾气一点点弥漫开来。 此后我们再进山取水种植药田,原本闭着眼睛都能走完的山路,开始出现了类似于鬼打墙的情况,感觉走了很远,其实都只是在一小片地方打转。” 白执事喃喃自语说着,浑然不觉七窍中正在向外流淌着殷红的鲜血。 卫韬微微皱眉,转头朝着外面看去。 澹澹的白雾从门窗缝隙渗透进来,很快就将整间屋子填满。 房间之中,烛火还在静静燃烧。 火苗不时突然跳动一下,光芒穿透白雾,打在各种家具摆设上面,引动后面的阴影也随之扭曲变幻。 雾气越来越浓。 烛火跳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连带着映照出的阴影变得越发扭曲疯狂,就像是表演过程中失控的皮影戏。 直到噗的一声轻响。 烛火悄然熄灭,整个厅堂顿时恢复了平静。 滴答。 一滴鲜血自白执事唇角掉落地面,然后迅速变成淅淅沥沥的血线。 他开始大口喘息。 吞下去越来越多的白色雾气。 片刻后,白执事安静下来,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目不斜视望向前方。 身体挺得笔直,彷若一杆标枪。 卫韬面无表情,安静等待。 呜呜啸声从屋外传来。 外面似乎起风了。 短短片刻时间,风势越来越大。 吹得树枝哗哗乱动,中间还夹杂着咣当闷响,听起来应该是院门在不停开合之间引起的撞击声音。 “雾气或许是真实存在的,但其他风声鬼影都是假的。” “以我如今的修为境界,竟然还能被影响了心神,它甚至还在侵蚀我所凝聚的武道真意。” “如果在以前的时候,山间花海和白骨祭坛应该就已经出现了吧,只是不知道萝茶灵意能不能抵挡住这种白雾的侵袭。” 卫韬有些出神地想着,双手结火焰莲花印诀。 噗的一声轻响。 仿佛灯芯在他的指间爆开。 就在同一时间,犹如鬼哭的风声,映照在窗上的鬼影,还有其他各种异常响动顿时减小变轻。 但这种安然情况只持续了短短刹那,所有一切异象便又都重新回归,甚至还要比之前显得更加混乱狂躁。 “业火红莲还是稍微有些用处的,只是我修行的层次太低,无法起到更好的效果。” “这些雾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