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倒吸一口凉气。</br> 这会儿才明白祈善为何脸黑。</br> 此等奇耻大辱,搁在谁身上能受得了?</br> “战败王室率领百官投降,本就是战胜国应该享受的荣誉。想必辛国国主再不甘心也不会反抗。可这郑乔……他是疯了吗?”</br> 祈善冷嘲:“我看他是不甘心吧……”</br> 当年在辛国遭受的羞辱,他要辛国十倍、百倍奉还,还要辛国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br> 沈棠气道:“这也太下作了!”</br> 仅凭一个“下作”还不足以形容郑乔的丧心病狂,沈棠只觉得这人恶毒、狭隘又恶心。</br> 何谓面缚衔璧?</br> 简单来说就是将双手反绑在身后,口中含着一块玉——在丧葬习俗之中,人们认为尸体口中含玉能防止尸体腐朽,同时也是来昭示死者尊贵身份——以此形象向战胜国投降。</br> 具体实施过程中,一般要袒【露】上身,昭示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寓意着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真正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出去,任人宰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br> 而现在,郑乔强迫辛国国主禅位给王姬——一个没有文心武胆的女性,同时也是辛国国主膝下唯一的女儿——让其袒【身】露【体】,大庭广众下交出降书、印绶、户册、国库。</br> 无疑是将辛国遗民脸面彻底踩在脚下践踏蹂【躏】,不留一丝余地。</br> 祈善冷笑着盯着手中茶碗,用了莫大自控能力才没有捏碎它,暗中深吸数次才平复如火山版喷涌的愤怒:“在深宫长大,只知以色侍人的外宠佞幸,你指望他的手段和胸襟有多‘君子’?得不到辛国国玺,这场战争的收益对半砍,以郑乔脾性自然不会善罢甘休……”</br> 又一次听到“国玺”二字,沈棠眼皮微微一颤:“这种人的江山也坐不稳。”</br> 祈善先前说郑乔五年内不暴毙,庚国必灭,这一“预测”都算保守。</br> 以郑乔如今的暴戾和狠毒,能不能撑过三年还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br> 他还开了一个非常差劲的头——</br> 纵容帐下兵马为非作歹,烧杀劫掠。</br> 军纪与忠心,培养困难但崩塌容易。</br> 茶肆外,庚国士兵见茶肆老板娘生得有些标志,竟心生邪念,互相交换眼神,故意让老板娘给他们添茶。添茶过程中摸摸小手、楼楼小腰,过分的还想噘嘴凑上去亲两口,吓得老板娘花容失色,惊叫连连,士兵哈哈大笑。</br> “兵爷兵爷……”</br> 茶肆老板想上前帮妻子解围,却被甩了一个大耳刮子,半边脸迅速红肿。</br> “滚开!扫了爷的兴,找死吗?”</br> 咔嚓——</br> 祈善循声低头看向沈棠的手。</br> 她手中那只茶碗被她手指捏碎。</br> 庆幸的是,沈小郎君没有愤怒拍桌也没冲杀出去,而是冷着脸:“若不能以严明军纪约束兵马,这些为郑乔南征北战、供其驱策的利刃,迟早有一天会因为欲念得不到满足,继而对郑乔心生怨怼,最后——反杀噬主。”</br> 祈善闻言,抬头看向沈棠的眼睛。</br> 这完全是直觉下的举动。</br> 她的眼神过于平静。</br> 平静得让人怀疑她在看一群将死的蝼蚁——这一念头浮现心头,祈善出现一瞬恍惚,借着吃茶的动作掩盖某种微妙的情绪:“只是在那之前,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有识之士丧命……唉,局势如此……沈小郎君,你我又能如何呢?只能当个看客罢了。”</br> “元良。”</br> 祈善眉头一挑。</br> 别看沈小郎君总是一句一个“祈先生”或者“先生”,听着挺尊敬,但是发自内心尊敬还是虚伪敷衍,他还是认得出来的,反倒是先前愤怒之下,那脱口而出的“祈元良”更真实一些。</br> 如今直呼“元良”……</br> 他不觉得被冒犯甚至有些期待。</br> “何事?”</br> 沈棠坐下,控制自己不去关注茶肆外的动静——那些士兵还只是揩油、占便宜阶段,再加上要押送犯人,应该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她若跳出去“打抱不平”,反而会给人招祸。</br> 于是,她只能用别的转移注意力,压下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憋屈。</br> “我好奇,你究竟是谁?”</br> 祈善知道的东西太多了。</br> 再者,他出现的时机也过于凑巧。</br> 沈棠是需要多高的幸运值,才会在地狱开局之后碰到一个啥啥都知道的牛批人士?</br> 谁知祈善不答反问,将皮球踢了回来。</br>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沈小郎君不该也坦白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份?方显诚意。”</br> 又为何会有国玺!</br> 只是这句话他没问出来,因为他相信,以沈小郎君的奸猾,定能听出他的未尽之语——</br> 这或许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br> 沈棠:“……”</br> 这问题问她也莫得用。</br> 她要是有保底,拥有身体主人的记忆,还需要赖在祈善身边旁敲侧击了解情况?</br> “元良以为我是谁呢?”</br> 沈棠用了个万金油的打机锋话术。</br> 踢皮球装深沉么,她也会!</br> 谁知她说完,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