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你一人了?”</br> 林风神情肉眼可见地失望和惋惜。</br> 倘若能顺藤摸瓜,将对方师门连根拔起,全部移栽到主公的篱笆地里面,待主公率兵凯旋,必能使其展颜。陇舞、四宝和岷凤三郡庶民也能因此获利,只可惜啊……</br> 女君不知林风心中所想,只看到她脸上未加掩饰的失望和惋惜,胸腔轻轻一颤,似乎被什么柔软东西触碰。因为匠人在这个世道并不受人尊重,士农工商之中,仅仅比商贾好一些。说是师门,其实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说白了就是两个靠手艺谋生活的匠人。</br> 老师出身微寒,只是农家女,而她则是老师中年之时,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孤女。</br> 师徒二人自此相依为命,四海为家,靠着手艺帮有需要的人家打造器具,换取微薄酬劳。因为居无定所,风餐露宿,很多时候还要面对野兽的威胁,不曾有一日安歇。</br> 官员对于她而言是高不可攀的存在。</br> 眼前的林户曹却会为一个已经逝去的匠人惋惜,这让女君对林风的好感度直接一步到位,只觉得此人亲切。嗯,是个好官!她走神了会儿,林风已经将什么都安顿好。</br> 命令下人将官署后院的房间好好拾掇,准备几身新衣,又给女君单独开辟一间“工作室”——昨晚她锯木头、凿木头的动静可不小。林风耳力又强,想听不到都难。</br> “不、不用如此。”</br> 女君有些惶恐地摆摆手。</br> 林风道:“这是北女君应得的。”</br> 女君眼神迷惑,林风跟她解释道:“你制作的脱棉机,不知能造福多少黎民百姓。因为它的存在,未来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庞大庶民受惠,甚至将无人在冬天冻死了!”</br> 女君惊讶地合不拢嘴:“当、当真?”</br> 林风拍拍她肩膀:“你,功德无量!”</br> 短短五个字,给女君造成的冲击和震撼让她久久不能回神——自己一个寻常匠人也配得上如此盛赞?她本想质疑,但这话是从林户曹口中说出来的,她又不得不信。</br> 林户曹肯定不会骗自己的!</br> 晌午的时候,女君的“工作室”已经整理好,屋子墙面、桌桉乃至刨台,摆满了大大小小、令人眼花缭乱的新工具。她一进屋子就被牢牢吸引了眼球,再也挪不开眼。</br> “林户曹,这些都给我用的?”</br> 她险些要语无伦次。</br> 虽说里面很多工具她也有,但不少工具的木柄都用到包浆了,很大一部分还是师祖传给师父,师父又传给她。她一直想给自己换些新装备,苦于财力不足,只能干瞪眼。</br> 她这件摸摸,那件碰碰。</br> 恨不得抱着它们永远不撒手了。</br> 谁知,林风笑着跟她做了个请的姿势。</br> 女君喜得心脏怦怦跳:“还有别的?”</br> “北女君随我来。”</br> 她亲自将女君领到“工作室”屏风后面,这里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房间,三面墙摆满了一摞摞的书简,中间放着一张看着就很好睡的床榻。一床被褥在床头整齐码着。</br> 林风指着几面墙的书柜,眉眼温柔如一汪清泉:“北女君,这些是我命人从户曹书库整理出来的,我想,你有可能会喜欢。”</br> 女君没有说话,因为她感觉自己心脏狂跳,似乎有跳出嗓子眼儿的错觉。她紧张得同手同脚上前,拿下手边一卷书简。书简的绳索串着小竹片,上书《墨经·经说》。</br> 里面还有许多心得批注!</br> 她喜得眼睛越睁越大,失控大叫。</br> 甚至在不大的房间小跑起来。</br> 待回过神,碰上林风含笑眉眼,她勐地红脸,自己刚才的失控丑态都被人看了去。</br> “林、林户曹……这些我也能看?”</br> 嘴上询问,但行动上已经抱紧那一卷。</br> 林风点头:“本就是为女君准备的。”</br> 女君背过去拍拍滚烫的脸蛋,暗中又掐了一下自己手腕,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br> 掐了会痛,她没有做梦!</br>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都被另一面书柜上的竹片吸引,上面全部都是《天工开物》。</br> 女君激动扒着书柜,努力压下呼吸。</br> “这、这这这也、也能看?真的?”</br> 林风肯定道:“嗯。”</br> 女君当即就激动得嗷呜了一声。</br> 她的师父,毕生最大的遗憾是不能亲眼目睹《天工开物》,老师还说这本书的存在是她老师告诉她的。《天工开物》在她们师门流传,但却没有一代人真正看见过她。</br> 因为——</br> 据说这本神书在山海圣地。</br> 而山海圣地需要文心武胆才能踏足。</br> 尴尬的是,她们师门诸多墨者九成都是女子,剩下一成男子也都是没有天赋的普通人。用老师的话来说,有这个天赋出将入相不好吗?谁愿意做这些苦活儿?这就导致传承越来越少,日子越来越苦,这一支脉只剩下她。其他支脉有没有传人,她不清楚。</br> 估摸着就算有,日子也清苦。</br> 女君幼时不懂,一本书有甚好惦记?但随着年岁渐长,她也跟老师一样对《天工开物》产生了执念。为此,她努力结交有修炼天赋的朋友。结个善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