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骂云达，被敌人阴了就算了，事后还查不到怎么被阴的，是准备重蹈覆辙？图德哥出声阻止她的过激言论，这话传云达耳中，自己都保不住柳观：“粮草只剩两成，人员死伤几何？”</br> 相较于损失惨重的粮草，兵力倒是保存完好，救火不成便都以自保为上，仅有三百余人被爆炸波及、被大火焚烧丧命，剩下近千人都是轻度烧伤，损耗可以忽略不计。</br> 图德哥听了头更大。</br> 粮草没了，吃饭的嘴多了。</br> 他沉声问柳观：“还有几日？”</br> 柳观知道他担心什么：“五日。”</br> 五日内再不解决粮草问题，建立安全粮线，射星关就要面临弹尽粮绝的绝境局面。</br> 届时，不得不撤退。</br> 图德哥淡声道：“不能撤退。”</br> 一旦从射星关撤退了，攻打射星关攒下的士气就要腰斩，云达这个二十等彻侯不好使唤，龚骋这个十八等大庶长又性格拧巴。不能将筹码都压在这俩不靠谱的东西身上。</br> 柳观下意识开口：“可是粮草……”</br> 一下子对上图德哥冰冷眼神，她噤声。</br> 图德哥：“下批粮草送达至少十日后……你能保证这些粮草不会再被康国截杀？”</br> 良久，柳观垂下双眸：“臣知道了。”</br> 粮食紧缺的时候，就要砍掉不必要的开支。</br> 不是削减，是砍掉。</br> 节流有了，还要开源。</br> 时间一晃又是两日。</br> 鲜于坚二人时不时能听到外头集结兵马出关的动静，只是从射星关愈来愈压抑凝重的气氛来看，估计没讨到便宜。端起饭碗，他幸灾乐祸道：“现在就看谁沉得住气。”</br> 北漠这会儿处境尴尬。</br> 粮草供应不上，急得屁股着火。</br> 不肯从射星关撤走，但也不能窝在关内干耗时间，派出部分兵力去抓康国兵马——派出人多了，怕康国趁机偷射星关，但派出去的兵马少了，又撼动不了对方。不仅如此，康国这边也开始肆意玩弄着北漠心态。</br> 比泥鳅还滑不留手，大老远就逃。</br> 康国逃，北漠追。</br> 如今只剩后者插翅难飞。</br> 云策经过几日调养已经缓过气。</br> 勉强能坐起身，用伤势较轻的手拿筷子进食：“这叫风水轮流转，此前北漠……”</br> 他刚夹了一筷子要送进嘴里。</br> 鲜于坚出手如雷霆，打掉他筷子。</br> 粗糙麦饭洒在被褥之上。</br> 云策好脾气道：“怎么了？”</br> 鲜于坚神色阴冷地从自己碗中夹出一块小小的肉，这块肉的颜色有些深，皮肉连着一小截骨头。云策仅一眼便认出这是什么。</br> 这是一块人骨。</br> 还是一块脚趾骨。</br> 云策默默将被褥上的麦饭拨开。</br> 叹气道：“这都开始掺杂人脯了吗？”</br> 人脯代粮在乱世不算少见。</br> 云策早年下山游历，人吃人的场景看得多了，各地一旦有饥荒，免不了易子而食，甚至是掘坟盗尸用以充饥。饥民饿死在路边，刚咽气就有一群形似豺狼的人扑上来。</br> 遍地白骨，生灵哭嚎。</br> 但，云策仍是想不通。</br> “北漠还不到这一步吧？”</br> 明明只要从射星关撤离就行。</br> 鲜于坚对此并不意外。</br> “上了桌的赌徒是不会轻易下来的。”</br> 从食物中发现人体组织，师兄弟二人说什么也不会再吃了。鲜于坚想办法另外弄点吃的，却撞见站在外面的师父云达。他微微颔首，那一声“师父”却怎么也喊不出来。</br> 云达：“来看你师兄。UU看书 ｗwwuukanshun”</br> 言外之意，鲜于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br> 屋内只剩师徒二人，云策平静看着云达，尽管后者表情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但他总觉得对方心情很差。于是乎，他火上浇油。</br> “明明可以二选一的情况下，却选择以人脯代粮，师父还觉得北漠有资格吗？”云策看着对方的眼睛，“若是记得不错，射星关内并无康国俘虏，这些人脯从何而来？”</br> “老？”</br> “弱？”</br> “病？”</br> “残？”</br> 云策一字一顿，一字一问。</br> “何时会轮到徒儿呢？这身修为你收回去了，这条命还留着，这一身的血肉也是你养起来的。若能以身制粮，有幸出现在老师的食案上，这一世也算是彻底偿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