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无逸殿。
嘉靖帝高坐在龙椅之上,手里持着一本奏疏,正在翻阅,严嵩、徐阶还有李本,以及一众无逸殿值臣在殿内躬立,吏部侍郎王大人也在其中。
王侍郎躬着身,眼观鼻鼻观心,虽然不敢抬头看圣颜,但是一直在支着耳朵听动静。
他此刻的心情非常激动和期待,当然,也不免还有几分忐忑,毕竟他的奖赏方案需要圣上点头才行,如果圣上不点头,他的方案就是废纸一张。
不过,对此,他倒不是特别担心,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宁安公主到了出嫁的年纪了,礼部前两次选的驸马备选,圣上都不满意。
朱平安,状元郎,又通晓兵事,送上门的女婿,圣上肯定会满意的。
而且,最关键是的,他们的人托关系旁敲侧击下沈贵妃的意思,沈贵妃对朱平安很满意呢。沈贵妃虽然不是宁安公主的生母,但是宁安公主生母曹端妃死后,由沈贵妃抚养长大的,沈贵妃满意的话,这事就很有戏了。
要知道世界上最利害的风就是枕边风。
就在王侍郎忐忑并期待着的时候,龙椅上的嘉靖帝合上了奏疏,看下大殿下众人,语气平常的缓缓问道,「这份奖赏方案,是谁提出来的?」
「回圣上,是臣率先提出的。」王侍郎一听到嘉靖帝询问,就迫不及待的站出来了。
这个奖赏方案虽然是他提出来的,但是要是搁往常,他得征询下鄢懋卿等严党高层的眼神,得到他们首肯后才能站出来表示这个方案是他提的。
可是,机会难得,又有谁不想在嘉靖帝面前露脸呢,若是能给嘉靖帝留下好印象,那以后的仕途还不是平步青云啊,王侍郎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或许,这就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所以,嘉靖帝一开口,王侍郎就顾不得征询严党高层意见,直接站出来了。
「是你啊。」嘉靖帝点了点头。
「正是微臣。」王侍郎一脸激动的再次表态。
「来人,将这个混账玩意给朕拉出来,重打五十廷杖!」嘉靖帝上演了一秒变脸,黑着一张脸破口大骂,令人将王侍郎拉出去痛打五十廷杖!
啊?!
打廷杖!?
自从大礼议事件后,除了去年六科给事中张思静等人上疏贺万寿时失抬「万寿」二字被打了四十廷杖外,就再也没有人被圣上打廷杖了,怎么就轮到自己了?!
而且还是五十廷杖!
足足比张思静他们还要多打十廷杖!!
王侍郎好像被晴天霹雳劈中了一样,一下子呆住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两个禁卫军过来像抓小鸡崽子一样,拽着王侍郎的胳膊往后倒拖的时候,王侍郎才反应了过来,一脸苍白,浑身颤抖,声音哆嗦着求饶。
「圣上息怒,微臣一片冰心,心系朝廷,所提方案,也是想为圣上分忧啊。」
王侍郎像一条被拽着耳朵拉去屠宰场的肥猪,被拖拽途中连连求饶。
「看在他心系朝廷的份上,圣上饶他一次吧。」几个严党成员也站出来给他求情。
「狗屁的心系朝廷!狗屁想为朕分忧!你当朕不知道吗,朱平安都已经娶妻成家了,孩子都快要生了!你让朕把朕的宁安赐婚给朱平安,是要朕的宁安小公主给他做妾吗?!你让朝廷的脸面往哪放,你让朕的老脸往哪放?!」
「还心系朝廷,还为朕分忧!狗屁!你这分明是为朕添堵!败坏超纲!」
「给朕拉下去,狠狠地打!」
「别怪朕言之不预,谁要在再敢替他求情,那就跟他作伴,一起出去挨廷杖去
吧!」
嘉靖帝黑着一张脸,破口大骂了一顿,嫌恶的令禁卫军拉下去狠狠地打一顿。
看到嘉靖帝如此盛怒,狠话都提前放了,严党其他人员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替王侍郎求情了。
毕竟,虽然他们同是严党成员,但他们的关系还没到有难同当的地步。
死道友莫死贫道,挨廷杖这事,还是你王侍郎自己去挨吧。
很快,大殿外面就响起了王侍郎杀猪一样的惨叫声,一声一声,此起彼伏。
黄锦看到嘉靖帝面露不悦,悄悄躬身退下,找了一个小太监,耳语了两句。
小太监出去找了一块破抹布塞到了王侍郎嘴里,顿时王侍郎的惨叫声就变成了闷哼声。
「嘉兴陷落那天,李天宠醉酒之事调查的怎么样了?」嘉靖帝对下面问道。
「回圣上,经过调查,浙江巡抚李天宠有饮酒的习惯,有时借酒浇愁,有时借酒助兴,有时品尝美食也会佐酒,有时小酌两杯,有时也贪杯;嘉兴陷落当天,李天宠确实开启了一坛五十年的绍兴女儿红,也确实派遣府中厨子去买了鹿肉等食材,晚上也确实在家中饮酒了,不过有无醉酒,却是难以查证;另外,调查了几个巡抚衙门的差役,他们也证实,李天宠身上有酒味,但也都说不清楚李天宠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