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视线,与儿子对视一番,也温柔笑起来。
院中的银杏树上,已经站了一排小白雀儿。
夏槐急匆匆从影壁边上绕过来,进了正殿西间,福身禀告:“娘娘,王常在过来请安,您看……”
胤礽闻言挑了眉:“是十五阿哥的生母?”
夏槐点头应一声。
胤礽侧目,见赫舍里对王常在会过来并不觉着意外,便知晓额娘恐怕还有什么安排。
他索性起身笑着拱手:“额娘有事,儿子就告退了。明日将李侧福晋做好的青团带来,给额娘尝一尝。”
等夏槐好生将人送走,又引着王常在进来,赫舍里已经换上一副温和严肃的当家主母面孔。
王常在进来恭敬行了礼,被赫舍里唤起来赐座。
“当年,本宫求皇上将你从江南带回来,你愣是不声不响了好些年。直到三十二年生下十五阿哥,本宫总想着,便是为了孩子也该露露脸了,谁知你还是那副温吞宽和的性子。今日,可算是见着你来景仁宫了。”
王常在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妾身胆小,怕搅扰了娘娘的清净,还请娘娘赎罪。”
王氏当年状告黄河沿岸官吏,无法留居江南,入宫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她那时候年纪小,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一颦一笑间,依然有着江南汉女独特的婉约柔情。
而这样的容貌、性情、出身,都完美符合了年纪渐长的帝王的需求。
赫舍里望着她,笑问:“可瞧过十五阿哥了?”
王氏面上露出几许辛酸:“月前去过了。”
她出身低微,不能抚养阿哥,也没法时时勤去乾东五所探望,只好托宫里的小太监常送些糕点果子过去。可上个月她去时,孩子竟然怔了许久,说“娘娘,您长得好像我额娘”。
王氏被这一句话弄得泪流满面,这才下定决心要爬上去,将儿子接回身边抚育。
赫舍里将一切看在眼里,笑着打趣儿:“十五阿哥今年才不满五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这样的年纪接回身边照养,最是好玩儿呢。妹妹,错过了他的前五年,可莫要再错过往后了。”
王常在闻言一怔,当即跪在地上:“妾身醒悟太晚,如今并不知晓该如何是好,还请娘娘赐教。”
赫舍里起身将人扶起来,招了招手,命夏槐去妆台前,将画扇临走前写的那一纸香料方子拿来。
这味香,是画扇昔年专程研制,只为帮着赫舍里留住帝王的心。
可她如今无意帝王,倒不如赐给王氏。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此香名为‘暖情’,燃在殿内于你身子无异,却能留住帝王。只愿妹妹能抓住机会,扶摇而起。到时候,也不愁十五阿哥不能养在身边照看了 。”
*
良妃扶起来了,又逢十五月圆夜,康熙自然就要给发妻面子,午膳就如常来到景仁宫。
赫舍里却装了病,早早倚在炕桌边,身畔是王常在伺候着。
康熙见她咳得厉害,蹙眉问:“舒舒病了?怎么没人来告诉朕。”
赫舍里笑着打断帝王发火:“是臣妾不叫他们说的。皇上朝务繁忙,还得周旋于后宫,已经是臣妾的失职,不能再叫你多多操劳了。左右只是一点咳疾风寒,太医开了药,不碍事的。”
康熙被这不咸不淡的几句说得有些挂不住脸。
毕竟,他被良妃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的确做的有些过了。
帝王坐在炕桌另一边,轻咳一声:“无碍,朕今夜亲自照看舒舒,定能叫你的病大好。”
换做从前,赫舍里早就温柔小意地靠上来了。
谁知今日,皇后却只对他笑笑,牵过一边垂首奉药的人:“臣妾这几日病中,多亏了王常在日日前来侍疾,才能好的如此之快。皇上若心疼臣妾,不如就替臣妾犒劳犒劳王常在,如何?”
康熙觉着,皇后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但他面对那副温和的笑颜,又实在觉着愧疚,索性瞧一眼炕桌边立着的女子:“朕记得她,十五阿哥的生母,王氏。能自觉来为皇后侍疾,可见是个灵醒的。也罢,朕今夜便去——”
“王常在就住良妃妹妹的延禧宫。”赫舍里提醒。
康熙点头,拍着她的手笑道:“朕今夜去延禧宫。舒舒可满意了?”
赫舍里抿唇而笑。
是夜,延禧宫琉璃门柱前点亮了两盏灯笼。
东配殿内,王常在平心静气,亲自点燃了“暖情”。须臾,暖阁里头充斥着依兰花、蛇床子等几位香料的气味,甚为暧/昧。
康熙原本坐在榻边看书,此刻见王氏走到身边,也忍不住撂下书册,问:“江南水乡的女子,都像你这般桂馥兰香,叫朕魂颠梦倒的吗?”
王氏一脸羞涩,攥紧了拳想着自个儿的孩子、母子俩的前程,冲着康熙莞尔一笑。
康熙脱口道:“你这般笑容,倒叫朕想起了从前的皇后。”
王氏主动爬入康熙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