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罢事,贾琮也没空睡午觉,直接赶回荣府。
听说今儿三司会审打赢了官司,贾母做东,在荣庆堂设宴给薛姨妈母女压惊,众人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王熙凤举杯走到薛姨妈跟前,笑道:“前儿我就说不过是个小案子,金陵府早有判断,琮哥儿如今又掌着南镇抚司,要钱有钱,有人有人,哪有不了的?
姨妈偏不信,哭的死去活来,把我们吓得够戗,今日须罚三杯。”
贾母笑道:“该罚。姨太太爱子心切,情有可原,不过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一遇到事儿就着急忙慌的,那还怎么过日子?”
薛姨妈笑道:“让老太太见笑了,我哪里见过什么世面,比不得老太太大风大浪过来的,一听有事儿,便没了计较,多亏了老太太定海神针一样,否则如今我都不知怎么好了。
我先喝了罚酒,再借花献佛,敬老太太一杯罢。”
众人都笑起来,齐声称是。
黛玉轻轻扯了扯宝钗的袖子,低声笑道:“姨妈都不谢谢琮哥哥,想来是当成自家人了。”
宝钗雪白的脸蛋浮起一抹红霞,白了黛玉一眼,道:“好你个颦儿,就许琮儿帮林盐院整治盐务,就不许帮我家说几句话么?”
黛玉脸一红,嗔道:“好几年前的旧事儿,你还翻出来说,也不嫌老套。”
宝钗笑道:“你说旧事,我倒想起来一个旧典。”
“什么旧典。”
“夜游瘦西湖。”
“呸。你怎么不说夜探梨香院呢?”黛玉反唇相讥。
宝钗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别过头去。
黛玉抿嘴微笑,让你说我。
“宝姐姐、林妹妹,你们说什么典故?能不能让我也长长见识。”宝玉在一边笑道。
两人异口同声道:“哪有什么典故。”说完相视而笑,哪里还去理会宝玉。
宝玉苦笑摇头,知道定是与贾琮有关,如今他也早已灰了心,再不敢对薛、林二人有什么妄想,只盼天天和姊妹们见见面,说说话儿就罢了。
正说笑着,忽听门口道:“三爷回来了。”
只见丫头们忙不迭打起帘子,贾琮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堂内顿时一静。
贾母道:“琮哥儿,又怎么了?不是说官司打赢了么?”
贾琮叹了口气,走到宝钗旁坐下,迎春忙起身让他。
“今儿的官司是打赢了,只是事儿未必了了。”贾琮看了宝钗一眼,道。
叮当,薛姨妈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
“这是怎么说的?”贾母皱眉道。她察言观色也感到了事情不简单。
贾琮摆手让无关人等退下,看着薛姨妈正色道:“姨妈,我现在请教您一件事。事关薛大哥、薛家的生死存亡,切切据实相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宝钗心头一紧,紧紧抓着帕子,指节发白。黛玉忙握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慰。
“你问,不论什么事儿,我定不瞒你。”薛姨妈吓坏了,急道。
贾琮点点头,沉声道:“这些年薛家有没有在金陵干过什么捅破天的事儿?是真正的大案子,不是什么欺压良善、恶奴打人之类的寻常事。”
众人一惊,薛家出了什么事?
贾母脸色也沉下来,心中开始盘算得失,亲戚归亲戚,她的底线是决不允许任何人牵连贾府,坏了贾琮的前程。
如今的贾府可经不起什么折腾,眼见着有点起色,决不能被人带累坏了。
若薛家真是作死,恐怕四大家也只能变成三大家了。
薛姨妈含泪道:“琮哥儿,你从哪里听说我家干了什么事?从我二十年前嫁入薛家起,就没听过什么大事。
你姨夫的为人你不知道,老太太、太太是知道的,自来谨小慎微,与人为善,本本分分,守成尚且不足,哪敢干什么大事?
至于蟠哥儿更别提了,若说他吃喝嫖赌,眠花顽柳,横行霸道,是有的,可要干大事,你觉得他有那个脑子么?”
老太太面色稍霁,这么多年也确实没听过薛家有什么不得了的劣迹。
贾琮微微点头,薛蟠老爹死得早,他又是个只知高乐的呆子,能干个球大事。
“会不会是薛家二房……”贾琮道。
宝钗摇头道:“二叔与我父亲是一般性子,老实本分,且常年在外跑船,掌理海务,甚少待在金陵,更不可能。
二叔膝下只有一子薛蝌,也是个斯文守礼、勤恳质朴的孩子,连烟花之地都不去。”
薛蝌?贾琮忽然想起一个人,一时口快,道:“薛蝌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宝琴,听说十分乖巧。”话音未落,便后悔了,说好的问案子,问什么宝琴,尴尬一笑。
宝钗白了他一眼,道:“宝琴妹妹常年跟着二叔天南海北跑船,我也难得见一次,你竟知道。”
黛玉在一旁掌不住,嗤一声笑了,揶揄地看了贾琮一眼,叫你乱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