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是假的,惟有权势是真的,这次得罪了新党,过后也得提防着些儿了。
南安王府的罪过议定后,兵部又奏明了青海、湘桂两地土司叛乱的事。
对土司叛乱,朝堂中倒也没什么异议,对这种事驾轻就熟,打就完了,总不能才在西域议和,又要和腹地的土司议和,朝廷丢不起这人,今上更丢不起。
冯远虽然肉痛,也只能忍痛拨出500万两银子,作为平叛之费,其中青海200万,湘桂300万。
朝堂上定了大政方针,便轮到五军都督府选派干将出兵平叛。
李猛早有准备,出班奏道:“臣举荐甘肃镇副将徐明,四川总兵岳子霖各领两万精兵分路入青进剿,此二人皆深谙韬略,身经百战,熟悉彼处地理,区区疥癣之疾,数月之内当可平定。”
熙丰帝点头道:“准,命其即刻整军出击。”
“臣遵旨。”
王宁有些眼红,也想举荐两个自己人,可他出身寒门,夹带里哪里有人,就算京军中的人马都没混熟,何况外省,只索罢了,眼睁睁看着贾琮出班举荐。
“臣举荐广州将军苏擎、湖北副将曹正雄各领三万兵马入湘桂协助平叛,二将皆老成持重,熟谙战法,当可速定彼辈蛮夷。”
熙丰帝也不啰嗦,照准贾琮所请。其实也没什么好选择的,如今军中大将,要么出身武侯一脉,要么出身国公一脉,要么出身王爷党。
如今王爷党新败,哪还敢再跳出来举荐,也就只能在李猛和贾琮的人手里挑选。
至于王宁,根基太浅了,即便机会让给他,他也拿不出人来接招。
京官们的诸事议完,轮到外省奏事官按品级朝见。
鸿胪寺官员唱道:“宣陕甘总督仇智歆觐见。”
仇智歆趋进殿来,叩首行礼罢,熙丰帝看了他一眼,道:“仇卿为何无召返京,所为何事?”
殿内众官有与他不睦的都暗中偷笑,今上这句话潜台词显然就是:若无合理解释,就等着受罚罢。
仇智歆神色不变,大声道:“实有关乎国朝兴衰之要事,臣不敢假手于人,故火速返京面奏圣上。”
话音未落,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声,众人都暗笑哗众取宠,想立功想疯了,陕甘能有什么大事?
戴权站在御阶下,面带冷笑看着仇智歆,因没收到他的孝敬,再加上以前的过节,心中已在盘算怎么整治他。
“什么要事?”熙丰帝眼中精芒暗涌,似在思索陕甘可能发生的大事。
“窃维时事之宜筹谟,谋之宜定者,东则海防,西则塞防,二者理应并重,决不可偏废。
譬如人有双足,缺一则不能行矣,故虽海防要紧、九边亦要紧,然西域亦决不可弃!”仇智歆斩钉截铁地道。
群臣哗然,这糟老头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议和都议完了,竟敢又跳出来反对既定方针,找死找死。
兵部尚书孟华采道:“仇大人所言差矣,东南乃腹心,西域乃四肢;东南乃根本,西域乃枝叶,轻重悬殊,岂可相提并论?
何况朝廷并未放弃西域,今之暂缓,实为久远计,且西域不毛之地,失之无损天朝元气,若东南膏腴之地有损,则天下震动。
目下国力既不能兼顾,二者相较,自应舍鱼而取熊掌矣。”
工部尚书窦修冷笑道:“仇大人匆匆回京就为此事?
西域之事朝廷早已议定,议和有百利而无一害,此时勉力为之,不啻铤而走险,火中取栗。
备边之策应量力而行,以纾目前当务之急,以裕国家久远之图,而非一时兴起,空放大言,以此邀名卖直。”
林如海亦出班奏道:“臣以为仇总督所言虽属人臣谋国之忠,然其所虑者,当日诸位国朝重臣亦早已想到。
今议和已定,朝廷断无反复无常,授人以柄的道理,臣以为此事不必再议。”
他说话虽客气些,态度却与前两人同样坚决,西域之事没得谈。
三位新党中坚出来表态,众臣皆道:“臣等附议,西域之事早已议定,不可轻易变更。”
贾琮看了林如海一眼,朝堂之上也讲不得翁婿之情了,出班奏道:“既然仇总督不辞劳苦,从数千里外赶回就为了奏明此事,不管有理无理,臣窃以为不应阻塞言路。
何况仇总督久在边关,有什么满朝文武都没想到的见解也不一定,请陛下准其奏明。”
“臣等附议。”
见贾琮表态,冯远、晏宁、邬自珍、戴志行等中立或学社党大佬一齐出班道。
新党众人微微皱眉,看了贾琮一眼,又看了看前面的几位中堂,缓缓退了下去。
林如海也吃了一惊,方才贾琮扳倒南安王府属于勋贵内部矛盾倒也罢了,如今见他竟插手西域既定之事,不由得心中一沉。
只因暂缓西域之事是新党上下的共识,更是元辅定下的先东南后西北、先安内后攘外、先固本后拓疆的大政方针,岂容任何人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