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帝是不幸的,登基之后千年一遇的小冰河时期被他赶上,蝗灾,干旱,鼠疫,地震,但凡你能想到的天灾他一个不落的都遇到了,而且一年比一年严重,除此之外内忧外患的兵祸,让他疲于应付,最终陷入泥潭挣扎不出来了。
但从某个角度他又是个幸运的皇帝,就一个亲哥还去死了,儿子还小不用担心叔侄兄弟子侄争夺皇位,可安心坐稳龙椅布政施令,不然瞧瞧前几代,天天防这个防那个多心累。
毕竟如今太子才不过十五岁,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心思去觊觎皇位。
可今天如此,当听了常宇一番话,脸色还是阴了下来,甚至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你说让太子出宫多历练?”
“太子是储君,将来要执掌天下,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本朝亦有先贤明君如此,太子正年少当是开阔视野的年纪,只在宫里……学到也仅是些书本上的东西,纸上论兵掌天下……若是稳当年头倒也罢了,若是流年……则显不足”。
常宇这话说的很直接很大胆,崇祯帝也听出拿他喻人的意思,他也知道只有忠心耿耿的人才能说出这些。
但是,他依然很不爽!
眉头一挑冷笑道:“开阔视野?你说的先贤是指仁宗吧?”
明仁宗朱瞻基,朱高炽的儿子,深的他爷爷朱棣的喜爱,从小就带着身边南征北战培养帝王之术,教他弓马骑射,教他行军打仗,教他御下之术,更让他体验民间疾苦,仁宗不负所望,成为大明朝一代中兴之主!
“臣是为大明中兴万年”常宇叩首道。
哼,崇祯帝嘴角抽了一抽,他当然知晓常宇是忠心耿耿,但并不想他和太子走的太近,原因很简单自己才三十三岁,正年轻呢,再干个三四十年没问题。
而常宇要这么早就调教太子,想干啥?现在太子小倒也无妨,再过是十年八年的,怕是没耐心等到老子入土自己七老八十才登基吧。
“你是要太子跟你随军是么”崇祯帝冷笑:“仁宗是成祖一手调教,你是自比成祖雄才大略咯”。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臣不敢!”宇赶紧跪下,心中一叹,不管自己如何表忠心,崇祯帝心胸狭窄生性多疑的性格终是无法改变,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子也一样提防,这或许是他自身性格缺陷,又或者本就是皇家的残酷。
“臣并非要太子殿下随军,那样太过凶险,臣是建议让太子殿下随驸马都尉出京巡察!”
哦,崇祯帝眉头一挑:“巡察百官,体验民间疾苦,嗯……”说着微微点点头:“这个或可,容朕三思”随即挥挥手:“你先出宫忙着去吧”。
乾清门外常宇抬头看一眼阴沉的天空,长长的呼了口气,他内心抑郁至极甚至想仰天大吼一声,自己对皇家对大明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奈何崇祯帝这个多疑的性子太让他憋屈了。
表面上看他是为了让帮太子解除禁足,实则真心实意想要历练这个储君,为大明将来着想,但他也知道这事触了崇祯的逆鳞,或者说着这本就是皇家的悲哀吧。
没有寻常百姓家的亲情,最是薄情帝王家。
东华门外的内东厂衙门。
常宇端坐案后翻开公文,手边香茗袅袅,院子里几个太监在小心打扫卫生,生怕惊扰了堂上的他。
一个太监满头大汗的跑到大堂门口,喘着粗气道:“厂公大人,小的去钦天监问了,说明儿天气好的很和今儿一样,这不唬人玩么,今儿阴天怎么就好了”。
常宇轻笑:“阴天凉爽,正适合阅兵大典,若是晴天那能晒出一层皮来”说着一顿,“只是这钦天监说的准不准啊?”
“向来八九不离十,这次是汤监正亲自推演,应是十拿九稳的了”太监道。
钦天监简单来说天文气象局,监正就是相当于后世国家天文台台长。
汤监正?常宇眉头一挑:“汤若望?”
“对对对,就是那个大胡子大鼻子的罗马人”太监使劲点点头。常宇瞧他神色:“你见过他?”
“见过,经常宫中行走,又高又壮胡子特别长,像个野人是的……”太监絮絮叨叨,常宇忍不住笑了:“你不会还是他的教徒吧”。
汤若望本是个耶稣会传教士,通天文懂科学,崇祯三年在礼部尚书徐光启的引荐下就任钦天监监正,负责大明的气象预报。
当然这不过是他的副业,这货真正的主业还是传教,出入皇城给太监和宫女传教,还真收了一批教徒。
“且,咱大明信的是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和观音菩萨,他那什么耶稣上帝的是哪来的野和尚听没听过,小的自不会信”那太监一脸不屑,一顿道:“不过御马监的掌印提领却是他的教徒”。
庞天寿?(先前资料查询有误,将御马监提领写成魏大海,后文更正为庞天寿)常宇讶然,原来这老骚货竟然还是个天主教徒呢。
常宇在衙门处理公文不知不觉天近晌午,伺候的太监来问是去旁边的尚膳监用饭还是将饭菜打来在衙门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