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什科夫上将静静地端坐在硕大的办公桌后面,将花白头发的头颅靠在高大的法式高背椅上,浮肿的眼皮沉重地眯着,满是老年斑皮肤松垮的双手自然搭在扶手上,已然是酣然入眠。
此时,在这个奢华的办公室内,除了壁炉里燃烧的木材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的幽静。敦实的墙壁、厚厚的地毯以及厚重的窗帘就像城墙一样隔绝了外界的干扰,让年迈的海军上将兼大内总管太监能够舒舒服服地打个盹。
这几年来,缅什科夫愈发地觉得精力不济,只要有机会就想打盹。他更愿意坐在自家的安乐椅上看一本心爱的颜色,享受一杯勃艮第的红酒。而不是坐在毫无生趣的海军部大楼里打理那些能堆成小山一般的官方件。
年轻的时候他喜欢这些公务,喜欢批示件时那种大权在握的成就感,喜欢那种一言决定一切的权威感。所以他按照尼古拉一世的指示制造了无数的官僚机构和大小官僚,炮制了无数的各种件和繁琐的制度。
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就愈发地觉得这些越来越枯燥繁琐的工作无趣至极。每一日每一日他都只能在浩瀚的件海洋里签字画押盖章,他腻味透了。
不过他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权力,就像一个DU瘾深重的瘾君子,明知道DU品危害巨大,但就是戒不掉。让他哪怕是放下手中那么一丁点权力他都觉得不习惯不自在,甚至只要一有机会就回去谋求更多的权力。
所以每当疲劳腻味的时候,缅什科夫就会将自己锁在隔绝一切的办公室里,打个盹眯一下下,就当是充个电回点血。只不过这样的机会太少太少,因为他手中的权力总是会制造出无数的问题和麻烦前来骚扰他。
比如现在。
厚实隔风的橡木门被缓缓地推开了,身着海军上校军服的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切尔内绍夫上校徐徐探身进入。适才他已经敲了半天的门,但门里酣睡的大内总管太监却毫无反应,这让年轻的子爵颇为无语。
这是11月的第五次了,仅仅这个星期年迈的上将就睡过去了两次。一次酣睡了整整一天,还有一次是被破门而入的他们唤醒的。幸亏从那次破门之后老头就不反锁房门,让他省了不少麻烦。
讲真,切尔内绍夫子爵喜欢自己的工作。环境优雅、待遇优厚、有无数面见权贵和天颜的机会,还有无数的人希望巴结,各种走后门不要太爽。但子爵并不喜欢自己的老板也就是这位大内总管太监。
倒不是他对阉人有偏见,而是这位年老体衰反应迟钝加记忆力衰退,经常性地遗忘一些关键的事项或者会议,让切尔内绍夫每每措手不及。
而尼古拉一世和皇储肯定不会去责备备受器重且“功勋赫赫”的老臣子,只能让他这个年轻的副官背锅了。虽然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训斥和批评,但切尔内绍夫子爵还是相当不爽,真心希望能赶紧换一个靠谱的老板。
比如现在,这位睡得口水都滴湿了衣领和硕大勋章的老太监明显又把海军部常务会议给忘记了。如果像上次一样让那位年轻咄咄逼人的康斯坦丁大公等一个钟头,恐怕那位大公又要发飙和打小报告吧?
切尔内绍夫子爵不想再背锅了,所以他很明智地提前来查看自己老板的状态,将昏昏大睡的老头唤醒。
“亲王阁下,醒一醒!醒一醒!会议就要开始了!”
睡梦中的缅什科夫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因为切尔内绍夫搅和了他的美梦,还是敞开大门吹进来的冷空气让他年迈的躯体不堪承受。
总之,老太监很生气:“怎么回事!”
老太监愤怒地质问道:“没看见我正在处理公务么!”
切尔内绍夫在心中撇了撇嘴:切,这个真没看见,倒是看见您睡得真香,这是在梦中处理公务么!
切尔内绍夫唯唯诺诺地表示歉意,为干扰了海军大臣处理公务万分抱歉,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常务会议即将开始,将军们已经在大会议室了。”
老太监依然有些不忿,喃喃道:“让他们等一等又怎么了!作为陛下的臣子,我们首先应该做好自己的工作,他们的工作就是为陛下以及为我服务。服务于我处理各种海军事务,这才是第一位的!而不是有事没事就来骚扰我开展正常工作!”
切尔内绍夫依然很是不屑:整个海军部没有人比您更闲了,连人形橡皮图章的活都做不好哼,明明是您在拖后腿好不好。
在切尔内绍夫的搀扶下,年迈的老太监挣扎着从高背椅上站了起来,他似乎睡姿不太好,导致双腿麻痹双手也使不上劲,差点一头栽倒在硕大的办公桌上。
“我不需要扶!”
老太监一面紧紧地抓住切尔内绍夫的手臂,一面逞强地训斥道:“我还没有老到走不动的地步,想当年面对土耳其蝗虫的时候,千军万马之间任我驰骋”
“你们这些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打仗,根本就不能跟我们那时候比。没有我们的扶持,你们什么都做不好!必须加紧锻炼,必须更加努力!”
切尔内绍夫: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