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的层次感。
老爷子是知道郎世宁作品的难度的,
既然仿品不好画。
那么厉害的,只能是画师。
顾童祥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我孙子真是……牛逼。”
老爷子板着脸,强行将心中的惊喜压下,勉强尽力维持着自己属于长辈的威严。
“画的确实不错,唔,但也不能骄傲自满,还是要多加练习。”
顾童祥习惯批评了一句,说着说着,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咧开了。
不错?
何止是不错。
若非画画的画师是自己的孙子,老爷子现在就要扑上去开始舔了。
成年画家想要学技术,会拍马屁是最基本的。
无论是天赋还是凑巧,画家们的悟出的技术,可都宝贵的紧呢。
类似是水彩画在画纸上撒盐制作雪花纹,或者在油画稀释剂里添加锯木屑形成肌肤纹理上的颗粒感,这种现在人人都知道的方法,要是倒退个一二百年,那就是千金不换的画派秘方。
人家意大利画家就是靠着这一手,当上的教皇御用画师。
尤其是这种新体画的用笔诀窍,
画家们画画的时候,都会像防贼一样防着外人,在旧社会,你要偷师被发现,打死了官府都不管的。
要是光是舔着脸,拍两句马屁就能学到新技术,做梦都能笑醒。
没看那些已经称的上知名艺术家的中老年画家们,在曹老面前照样乖巧的溜须拍马,还不是都想让曹老来指点两句?
当然书画圈子里,
舔人技术最强的肯定还是经纪人,这是人家的职业。
尤其是小经纪人遇上原合同快要到期的大画家的时候,那才叫一个谄媚。
老头子看看画,看看自己的孙子,再看看画,又再看看孙子,反复几次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傻笑了两声:“你要真能仿出郎世宁,这些画摆在我们家的画廊里,岂不是真的要卖爆。”
顾童祥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那些仰光河上下来的金毛游客们,手中挥舞着美元、欧元OMG的样子了。
“估计会有人来找我画定制画吧。”顾为经想了想。
严肃画家都不喜欢画定制画,那说的得是大艺术家。
普通中小画家才没有选择权,
给雇主画肖像,画年画,画特定题材的祝寿图,都属于顾氏书画廊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遇上出手大方的外国使馆参赞、武官什么的,一幅定制画甚至能卖个三、四千美元,顶的上一整个月的销售额。
“不,不能这样。”
顾童祥老爷子却又摇头。
他抚摸着手边的宣纸,主动否定了自己刚刚升起的念头:“算啦,还是不摆出去的好,你现在好好画画就好了。你卖画的舞台不应该在这家小小的书画廊里,咱们家不急着赚这个钱。”
仰光的舞台实在是太小了。
画家又是一个畸形的职业,
没名气的底层画师想要吃饭,就要大量的卖画,大量的卖画,又会导致你的作品更炒不上价格了。
这就是底层画家的死亡循环。
你要已经卖了两千幅廉价油画在市场上,抱歉,就算资本集团想推你都很难推起来。
也是这个原因,插画师除非能借助现代传媒破圈,否则就属于绘画行业的鄙视链下游。
换做以前,
上千美元一单的定制画,或许能让老爷子激动一下。
只是现在,尤其是遇上曹轩大师之后,很多以前顾老爷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也敢梦一梦了。
他不想现在为了赚这个快钱,耽误孙子以后的前途。
龙游浅滩,难以施展,
顾为经出道的舞台,不应该是这家祖传的这家小小的书画铺。
想到这里,
“对了,我本来想再等两年,但是既然你争气……”
顾童祥突然沉思了片刻,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有些东西,或许现在是该交到你手里的时候了。”
顾为经看见爷爷走到了柜台边的保险箱那里,输入了密码,打开了保险箱的金属柜门。
老爷子没有管外面摆放着的一些美元和欧元的现金,而是从保险柜的最里层,小心翼翼的端出了一个红木的长方形匣子。
匣子看上去很有些年头,形制扁平,有些地方还有些许虫蛀的痕迹,整体上还算坚固完整。
红木匣子上用镂空的方法镌刻着圆月金桂的秋景,还用斑驳的金粉填着一联诗——
【世间无限丹青手,犹能三伏凛生秋。】
这是一联拼接诗。
所谓拼接诗,是东夏旧日文人的一种消遣玩法。
分别取唐代高瞻的“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与刘禹锡的名句“落在寻常画师手,犹能三伏凛生秋”二者一头一尾,拼接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