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说话。
此时他看向顾为经的眼神,已经不只是觉得不认识这个年轻人了,简直是在瞧外星人。
就像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嘭!”的一下,在你身边直接变成了妖怪。
“离谱……妈的,太离谱了……”
他眼睛瞪的像是铜铃,嘴里喃喃的小声嘟囔了两句。
吴老头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也不管抽雪茄不能过肺的惯例了,恶狠狠的吸了口烟,用血液中激增的尼古丁浓度来平复心情。
“难以置信。”
等到他的鼻子中吐出两道带着植物燃烧味道的长长的烟气,这才轻声缓缓的说道。
“老顾啊,你说的对。这种画法凭什么教给别人啊……”
吴老头耸耸肩,沉默了几秒钟说:“这是可以子子孙孙世世代代吃下去的饭碗。讲座的事儿,你就当我没提过好了。”
“牛逼啊,老顾,牛逼。”
“不是我牛逼,是我孙子有出息。”
“都一样。”
吴老头摇头:“要是我孙子有小顾这本事,我可比自己牛逼还要高兴。”
顾童祥也不否认,插着个手,微笑的跟个弥勒佛般:“老弟,这下你服了吧。”
吴老头此时已经连和顾童祥斗嘴的心思都没了。
要是老顾琢磨出来的东西,说实话虚荣心促使下,他还有点小嫉妒。
可现在看上去真是人家孙子顾为经整出来的……那吴老头就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只剩下了实打实的羡慕。
人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最大的愿望,不就是盼着子孙有出息嘛。
谁叫人家生孙子有本事呢。
看看人家老顾家的孙子,再看看自己家整天刷抖音盘手串,写的一笔烂字的儿孙。
“这孙子,真争气啊!”
吴老头用手背狠狠的摩擦了一下下巴,无比羡慕的说道。
“还好啦,老弟没必要这么夸他,年轻人容易骄傲自满。我觉得我孙子能进步的空间还是有不少的。”顾童祥摇头晃脑的说。
吴老头舔了舔嘴唇,都懒得看旁边明明得意的尾巴都快要翘上天,还在那强行装严师的顾童祥恶心的模样。
他自顾自的凑到顾为经的身边,脸上挂着和蔼到极点的笑容。
“小顾,呃,为经啊……吴爷爷一直对你够意思吧,给你吴爷爷专门画两幅画呗,我抱回家,等着将来靠这个发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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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求画的吴老头并没有完全如愿,
顾童祥认为,他孙子顾为经还没到正式给别人卖画作画的时候,毕竟太年轻。
尽管老爷子从心底里觉得,
很多方面自己的孙子的绘画功力已经不在自己之下了,却也应该最好还是再沉淀酝酿两年,尽量到更大的舞台再做考虑。
他以孙子毕业季学业繁忙的理由,婉拒了吴老头的要求。
不过,
在吴老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软磨硬泡下,孙子顾为经最开始仿的那幅《仙萼长春之豆花图》的豆花小品画,被吴老头给顺走了。
顾童祥本来提议,换成自己来给吴老头来画上几幅画。
然而有了顾为经珠玉在前,尤其还这么年轻,在吴老头眼里,老顾的水平他已经不太看的上眼。
他又不傻,
哪个升值空间大,用屁股想想吴老头也知道。
顾童祥这辈子应该也就这样了,而以顾为经的年纪,看上去似乎真的有点前途不可限量的意思。
拿了《豆花图》,他又不死心的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长条桌子上放着的那幅一半是顾童祥所作,一半是顾为经画的的牡丹图。老大爷也咂吧咂吧嘴,毫不客气的顺手牵羊掉了。
吴老头心眼多想的远。
他还当场大笔一挥,专门在裁下的宣纸末尾写下了——
“绘画之妙,意趣悠长,达者为先,孙不必不如祖。桃月廿三,仰光河畔,暖春融融。顾氏子教其长……”
这一大行题字云云。
这是用来记录这幅画上的牡丹的创作的背景故事,为顾为经教导他爷爷顾童祥画画这件风雅的趣事。
吴老头详详细细记录下了今天发生所有的经过,并且还偷偷着重描绘了几句他自己如何的慧眼识珠决定收藏这幅作品。
他足足提了上百个字,篇幅占据的空间比旁边主体的那几朵牡丹花还要多。
国画上,这行字叫“题跋”,是书画艺术品上专门用来记录创作背景故事以及创作者与收藏家身份的文献档案。
现代人能看到的很多苏轼、米芾的书法名篇,就是从他们原本写在国画绢本或者纸本的末尾的提字,最后又被后世书法家单独临摹下来的仿本。
中学生所背的《兰亭序》也是差不多的意思,盖章狂魔乾隆更是一辈子提了几千篇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