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火车站外,一辆黑色的奔驰GLE酒店用车穿过车水马龙的马路边,像是一块巨大的礁石分开潮水般的人流。
“……道歉?我不需要他们登门道歉,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呵呵,我到忘了,这次找麻烦的就是警察。这群腐败官僚,就会在事后搞这种表面文章!你参加大金塔项目的时候,可是由文化部门官方承诺我们日常的安全的!”
金发阿姨坐在SUV后排的宽阔老板椅上,两只小腿交叉,叠在一起,对着电话里一阵嘟囔。
她眉头拧着,墨镜被推到脑门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连豪华SUV的双层夹胶车门都阻挡不了她的连珠炮一样的吐槽声,那幅威风凛凛的模样,恰如准备出征的女将军,又好似——
一千只正在聒噪的鸭子。
“所以,这是一起外交事件!”
长达十几分钟口沫横飞的吐嘈后,金发阿姨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论断。
“老婆说的对呀!”
电话那端耳膜承受了了鸭子嘎嘎乱叫般的狂风骤雨轰炸的酒井大叔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小鸡啄米一般的频频点头附和。
“嗯,这就是一起外交事件。”
说真的。
那位今天早晨想要扣下酒井胜子发笔小财的火车站警官明显是出门没看黄历,踢到了铁板。
就算陈生林没有出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让事件发酵。
酒井大师的宝贝女儿也完全不是一個东南亚的小警察想勒索就能勒索的。
在顾为经和酒井胜子还在植物园的湖心小船上你侬我侬的时候。
接到保镖汇报事情经过的克鲁兹夫人火冒十丈,一个电话打过去,拎着正在大坂独自逍遥的丈夫耳朵一顿耳提面命,让他确保这种事情以后不再发生。
被老婆训了的酒井大叔挂下电话。
转头就打了当初邀请他们参加国际项目的日方外务省官员一阵咆哮,使馆方面对仰光也私下传达了非正式的抗议,提醒他们保证在本地公民的安全。
艺术家酒井一成也算是整个亚洲的大文化名人。
他的女儿被勒索,这件事可大可小,还是挺受各方重视的,这么复杂的一系列流程,竟然小半天的时间就跑完了。
不管私下怎么处理,仰光旅游局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虽然官方口径表示那只是一次例行检查造成的误会,但依旧会派专人对酒井胜子进行登门道歉。
酒井大叔见反正女儿也没出任何事,觉得这个答复也可以了,就打电话向老婆大人汇报情况表功。
没想到,被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臭骂。
“这次是胜子没出什么意外,不是我矫情,万一姑娘有什么事,你着急不就晚了嘛……”
“嗯,嗯,说得对,很有道理。老婆批评的对。”
一千公里以外。
酒井大叔一边悠闲的躺在工作室的懒人沙发上,看着电视机上今年引起日本全民关注的甲子园黑马应庆义塾对战舞冈中学的棒球转播回放,腿上放着两大盒油炸洋葱圈,一边随口附和。
他很乖巧的,基本上所有家里的小事,从来都不会和老婆顶嘴。
这么好的夫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挨两句骂收不会掉几斤肉。
像是一只性格温顺的一百二十公斤的胖山羊。
老婆闺女不在家,儿子丢去上寄宿制学校了,想怎么快乐,就怎么快乐。
就算躺平在沙发上吃着会掉渣的垃圾食品,睡眼惺忪的看着高中棒球,感受镜头里久违的热血和美好,都没有人来管。
时不时,还能溜达的吃顿热量爆表的小烧烤。
什么叫中年男人的快乐?
这种不用自律,慵懒的似是要长毛的生活,就是属于中年男人所独有的乐趣。
过去的两个月,酒井大叔爽的都想要咩咩叫了。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人家旅游局也不容易,让他们道个歉也就得了。反正最多也就呆一个学期,要不然你要实在不放心,我们再多给胜子请两个保镖啥的?”
酒井大叔吃的心宽体胖,近来日子又过的很快乐,心态很好。
大叔很佛系,大叔不生气。
他以前也去过非洲肯尼亚艺术园类似的欠发达地区,一个国家在逐渐发展的过程中,就会遇上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
胜子没有少根毛,他也懒得再去找外务省的官僚们吵了。
这种鸡毛蒜皮事情,使馆愿意非正式的抗议一下,已经很给面子了,上升到更高的层面。
既没必要也无意义。
严格意义上较真来说,他和胜子拿签证走国家通道,所去的【古迹修复大师项目】已经结束了。
现在他女儿依然待在缅甸没有回来是个人行为。
即使自己找日方衔接的小官员继续咆哮,对方除了鞠躬说几句“斯米马赛”,也没有什么更多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