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爱到了极致的典范。
北宋时写《爱莲说》的周敦颐同学,要是知道晚他八百年,有个法国小朋友喜欢莲花喜欢到了如此痴狂的地步。
约莫一定会相见恨晚的引为知己。
虽说莫奈画了300幅睡莲画了27年听上去很夸张,但其实每一幅名为《睡莲》的图画,都是不一样的。
每一张都是一幅全新的作品,全新的尝试。
他的睡莲画,还可以从大方向上分为《睡莲》系列、《柳下的睡莲》系列、《日本桥》系列,零零总总一大串的不同色调,不同风格绘画诠释的作品集。
《油画》杂志上世纪出版的莫奈诞辰百年特刊上,封面语开篇就评论道——【这位印象派大师并非在单一的植物上倾尽了三十年的时光,他不是在把握某种草木的生长枯荣,而是尝试把握整个春天。事实证明,他做到了,这是他献给世间的春之交响曲。莫奈把诺曼底庄园(注)的春暖花开,永恒的留在了人间。】
(注:莫奈的东方花园的名字。)
画家仅仅是在同一个名字下,进行肆意的创作。
那么就算画了二十七年,想要画腻也并不容易。
然而瓦特尔教授办公室里挂着的每一幅画,都完全是同一个模子,同一个绘画思路里创作出来的。
这位老师是货真价实的一幅画重复画了无数遍。
卖画?
除非这位德威教授还偷偷摸摸在网上兼职卖十几美元一张的廉价水彩装饰画,还得是那种销量不错的小店。
否则真不是顾为经有了系统,就瞧不起这位教了他不少年的老师。
恕他直言。
就算以目前“侦探猫”的招牌IP,这么海量的单一作品创作量,放到画廊上去卖,哪怕是绘画技法比瓦特尔高上一两个段位。
搞不好好不容易打上去的身价,照样都要崩盘。
再说。
要是单纯的想要卖画赚钱,在没有知名度的情况下,照相现实主义的绘画性价比真的很低。
瓦特尔这个名字,除了德威学校就没几个人认识了。
一幅照片一样精致的水彩画顶多比普通的水彩风景画,单价多卖个20%~30%,每张能卖出个200欧元,都真的谢天谢地了。
而画法所耗费精力、心血程度,则要多出一倍都不止。
没必要。
练画?
为了参加新加坡双年展,顾为经的《仰光下的好运孤儿院》也已经画了十来张,他不觉得什么。
这点练习量到不了觉得乏味的阈值。
再加上画技的迅速提高,也冲淡了重复的机械性练习的枯燥程度,还有酒井胜子这么可爱的软妹子陪伴在画室里。
至少现在,他还能感受到练习的乐趣。
可要是把十几幅变成一百幅,两百幅,几百幅呢?
要是把时间单位拉长到十年呢?
要是绘画技法迟迟像瓦特尔教授一样,卡在职业一阶的瓶颈无法提高呢?
顾为经自认是一个对艺术创作态度很端正认真的人。
可想想这种事情,他也会觉得……自己大概从看到博物馆岛照片的那一刻,就已经想要吐了。
系统情绪表评价中,呕心沥血需要的不仅仅是认真和努力,还有画家本人和笔下作品灵魂和绘画合一的深刻感悟和足够动人的艺术深度。
单纯的认真,最高评价也仅仅只能触及到“朴实之作”的等级。
可顾为经不得不承认,
他的这位高中老师对待这幅风景画的态度,也达到了生活意义上的“呕心沥血”了。
瓦特尔教授,这位喜欢喝啤酒看足球的中年老师,看上去脑子很正常,并不是梵·高那类充满了艺术家气质的偏执狂疯子。
那么……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身边的老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这方小小的照片上,倾注着他所有的心血?
这张普普通通的照片,又有什么魔力,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不愿意放手?
“一千张?”
“什么?”
“我没有准确数过,但我想,这幅水彩画我大概肯定画了有一千张了。”瓦特尔伸出一根手指。
“没准有一千五百张,更多也有可能。”
顾为经轻轻吸了一口气。
相同尺寸的水彩画起来时间要比油画短的多,很多精品画廊的签约画家,一年只往市场上放几张水彩出来,那是特地为了控制供需关系。
不管是一千张还是一千五百张。
练习了十年时间,有个个数量都很正常。
不过要是代入到瓦特尔老师的日常生活中,还是显得很可怕。
也显得很残酷。
十年时间足以在平常事情上,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谓的一万小时成为大师的定律。
十年时间,规划一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