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应该读过,讲述了全宇宙人们集中起来力量,想要得到宇宙的终极伟大问题的答案。于是造了一台名为“深思”的史无前例的超级计算机,运算了整整七百五十万年的时间。最后得到了一个答案。”
“42,简简单单的一个数字。”
安娜不急不缓的娓娓道来。
“深思告诉人们,42就是宇宙终极伟大问题的最终解。代表了一切的一切。可这一刻,人们在茫然的发现,到底什么是一切的一切呢?什么才是‘终极伟大问题本身’呢?人们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深思也无法运算出结果。”
“伊万诺维奇教授告诉我,这是他一生中所读过的最幽默,也最迷人的故事。这本看上去和艺术毫无关联的书,却是一则涵盖了艺术学者这整个行业的寓言隐喻。”
“那位老先生告诉我,若是几十年的工作让他得到了什么接近真理的东西,那么就唯有一点。那就是,问题本身有时候很可能要比答案更加庞大且复杂。”
安娜轻声说道。
“艺术学者这一行业的真谛在于找对问题,而并非给出自己的回答。”
“每个人的才能都是有限的,谁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因此,找到一个足够深刻、有洞见性的、直面本源的问题,本身甚至可能要比尝试回答出这个问题,更加重要。”
“他说,当你想要尝试对某一个问题,对所有公众以杂志社的编辑身份做出回答的时候。不妨先问问自己,你真的了解这个问题么?”
“老先生的教诲,让我至今受益良多。”
安娜清澈的声音悠悠的穿过美术馆会场内的巨大空腔,传过蓝色的透明玻璃和闪烁变换着古斯塔夫·克里姆特作品的霓虹灯带。
向着天空飘去。
在互联网的光纤中飘远。
从全世界的各个角落,传来缥缈的回声。
“艺术是什么?这个问法是在太飘渺空洞了,与其问艺术是什么?不如去问,到底是谁的艺术。”
“艺术,是谁的艺术?古罗马壁画上绘画角斗士战斗的艺术,是带着镣铐的奴隶们的艺术,还是在剧院里欢呼雀跃的奴隶主们的艺术?雅典人曾为迈雷托士塑像,将他把不敬神明的苏格拉底控诉至死的行为奉为英雄。迈雷托士赢了,他永远赢得了和讨厌的苏格拉底的辩论。他的大理石塑像高高矗立在雅典城邦里一百年。”
“可是一千年以后,两千年以后。如今卢浮宫中《苏格拉底之死》的名画上,那个失败者,成为了被人们所永远铭记的胜利者。”
“一束阳光照射在苏格拉底的脸上身上,裸露瘦弱的身躯下是坚强的意志力,是面临死亡的毫不畏惧。”
舞台的灯光打在年轻女人的脸上。
把她照耀的像是一尊熠熠生辉的大理石雕塑。
“歌颂迈雷托士的雕塑,和歌颂苏格拉底的画作,谁是高雅的,谁又是庸俗的?公元前400年的雅典人,知道他们曾引以为豪陶片放逐法,会被当成暴民的象征么?那么印象派和学院派呢。1897年,古斯塔夫想要将947幅印象派的佳作捐赠给法国国家艺术馆。却被学院派大师热罗姆痛斥为,若是政府接受了这些庸俗的糟粕,那么将是巨大的道德沦丧。”
“口吻和今日布朗爵士信誓旦旦的想要和庸俗艺术宣战的说辞,一般无二。那么一百年后的今天呢?那947幅作品分散在世界上最大的美术馆,最灯火辉煌人流如织的展柜里,又有多少非专业人士,还记得曾经热罗姆的名字。”
“可热罗姆难道真的是一位技法糟糕的艺术家吗?若非打压印象派的污点,他辉煌的艺术成就,也许甚至会有机会躺进先贤祠之中。”
“那么,似乎印象派和学院派的斗争,时间终于站到了印象派的那一方,它成为了艺术世界的主流。可这样的主流又和数千公里以外,同一时间点,被英俄中亚大博弈所摧毁的希瓦汗国有什么关系?”
“难道那些炮火之下,被如同重锤所敲碎的宣礼塔上,蜂蜜色的砖石上贴出的美轮美奂的马赛克绘画和浮雕,就不算民众的艺术创作了么?”
“波西米亚平原间的大皇宫里,阿波罗与宁芙(注)贪欢春睡的偷情壁画,和浓烟滚滚污水横流的泰晤士河畔,夜班工人用煤渣在下城区墙壁上,画下的暗恋面包店女佣的素描。谁又是高雅的,谁又是低俗的,谁代表了时代的声音,谁又是骄傲的少数人?”
……
【顾君——】
【你有在看现在的欧洲美术年会么?超精彩的!】
【我们全家人都在油管上看呢。】
世界的另一边。
顾为经的手机一阵的震动。
不知道什么原因。
树懒先生忽然之间,就像是突然手机没电了一样失联了。
无论如何都收不到对方的回信。
但酒井胜子则发来了,让他快点收看本届欧洲美术年会现场转播的消息。
不光是胜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