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年人盯着自己的脚尖,用梦呓一样的语气说道。
谁也不知道。
警官先生是在为了刚刚扇了女儿那一耳光而道歉,还是为了没有办法再给女儿提供足以让她肆意快乐,追求梦想的生活而道歉。
“别傻了。”
蔻蔻停住了脚步,侧过了身,望着自己失魂落魄的父亲。
“我爱您。”
她没有说没关系。
而是我爱您。
即使你以前有古板,又顽固,整天板着张死人脸,还娶了个狐狸精当后妈让我很不爽。
可是我依然爱您。
我爱您。
所以即使您无能,又脆弱,生起气来还打女儿。
但依然没有必要说对不起。
“以前小的时候,我也没有iphone手机,没有这些布灵布灵的手饰镯子,没有当大官的父亲,没有海边的椰子树,我们不也活的很顽强么?”
蔻蔻转过身,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间。
那天下午。
蔻蔻就这么一项接着一项,条例分明的指挥着家里打包好剩余的东西,遣散了仆役和司机,联系好了下榻落脚地廉价民宿。
她神色宁静,逻辑清晰,好像在安排一件轻松的晚春旅行。
连仰光的雨季空气很潮,需要带上晾衣绳经常晾晒被子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家里保姆阿姨都没有想到,这些年来主人家里衣食无忧,被人伺候,甚至看上去性格有点大咧咧的掌上明珠。
她性格中竟然还有这么细腻的那面。
蔻蔻过了很多年千金小姐的生活。
但随着宁静安祥的富家公主的生活被打破。
小时候那个跟着疯疯癫癫的妈妈长大,说不清楚是妈妈照顾她,还是她照顾妈妈的黑黝黝的小姑娘,又从她的心底里钻了出来。
就像蔻蔻告诉爸爸的那样。
她曾经什么都没有。
依旧活得很顽强。
蔻蔻小姐井井有条的处理好了一切,直到晚上她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父亲推着亏气的自行车,一家人带着大包小包,从原本的家里走出来。
身后宅院的大门向她永久的关闭的那一刻。
蔻蔻也一滴眼泪,
都没有流。
德国,柏林。
湖心岛上青蓝色的宫殿穹顶笼罩在不算明媚,也不算朦胧的阳光下。
这种蓝天下飘荡着淡淡尘烟的独特感觉,让整座宫殿群像是一块陈旧的青玉,又仿佛是一张经过大师级巧妙的笔触,层层罩染却又不显得污浊的水彩画。
一如几千公里以外,欧亚大陆的另外一端,顾为经曾绘制的模样。
博物馆岛——
那张在德威素描老师瓦特尔工作间的桌案上,摆放了长达十年之久的如画风景照片的取景地,普鲁士人心中的骄傲,德意志民族心中柏林仅次于勃兰登堡门的代表性建筑。
今天下午的时候,短暂的封路了。
柏林本地时尚厂牌hannah,为了迎合大中华区市场过去几个财年强劲增长的市场营业额,在今年的春季时装周上,设计了一系列以浓缩了东方传统水墨画元素为主题的创意服装。
其中。
男装被命名为了“shan(山)系列”,女装被命名为了“shui(水)系列”。
hannah厂牌虽然规模远远不算一线,是这几年出现的年轻化潮牌风口里,冒出来的众多新兴创意品牌之一。
但董事会对他们的新服装产品线寄予厚望,希望能在越发同质化,越法竞争激烈的时装市场里,靠着别具一格的东方审美设计,走差异化路线,确定自己文化跨界的品牌格调。
为此。
它们不惜花费重金,包下了博物馆岛侧面水上白色大理石廊桥一整天的时间,并请来了居住在柏林的华裔艺术大师崔轩佑主刀,联合策划媒体广告拍摄日,做为今年最重磅的宣发活动。
天空上有摄影直升机呼啦啦的飞。
《vogue》德国版,《elle》、《032c》……这些在柏林比较有影响力的时尚杂志或者艺术类独立杂志也都派了记者到场。
闪光灯此起彼伏的亮起,场面一时间很是热闹。
柏林时间,此刻已经是下午六点。
太阳接近落山,横跨施普雷河的灰白色拱桥桥面上那些穿着hannah时装的俊男美女模特之间,一个高大壮硕的光头中年人骑在栏杆上,用德语、英语、汉语混杂在一起的大呼小叫。
不知道以为有人想要跳河。
知道的则明白,那是媒体日现场的艺术家顾问崔轩佑,崔大师,正在口沫横飞的指导工作。
“sexy!妈的,sexy!懂嘛!有没有人来教教这个白痴,性感是一种含蓄诱惑的气质,而不是他妈的笑出大板牙来。勾引我,你要用眼神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