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
同样是父母来自不同的人种。
崔小明和酒井胜子给人的外貌感觉,就明显不一样。
酒井胜子的瞳色,不同于日本大众女孩平庸身材,略宽的盆骨和丰润的身材,让旁人望两眼,无论是亚裔还是拉丁裔,只要是懂行的,都知道她是一个混血女孩。
但崔小明的感觉……
是令一种不同风格的混搭。
他的气质有点像曾经登上东夏春晚,演唱《冬天里的一把火》的著名歌手帅哥费翔,东夏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个外国人,外国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个东夏人。
崔小明身边摆放着一支传统的德国式玻璃杯,但杯中不是已经快要成为德国国粹的黑小麦啤酒,而是一杯纯净的矿泉水。
水杯里加了冰,杯子的外壁上凝着一层水雾。
有和杯中冰块一样晶莹的小液滴正从表面一点点的滑落,在跳跃烛光的映照下,反射着闪亮的光斑。
烛光,冰雾,不算非常英俊但足够引人瞩目的年轻人。
整个画面的构图,带着一种莫名的禅意。
崔小明拿起了手边最后一摞用彩色仿象牙的赛璐珞制成的多米诺骨牌。
这是他从小就很喜欢做的修心游戏。
练舞厅一样宽阔的画室内,不开灯,只点一盏蜡烛。
用成百上千张多米诺骨牌拼成复杂的图形。
崔小明可以就这么一句话不说,慢慢的摆上几个小时的时间。
多米诺骨牌最有趣的一点,就是它带有时空上的强烈的格律规整。
如果像是小孩子玩闹那样,从头到尾一条长龙,那么只要稍微控制好骨牌的间隔,任何人都可以很轻易的摆出来。
可一但想要摆放出复杂的图形。
那么对心神的负担就会成倍成倍的增加,每一块骨牌将怎样倾斜推倒下一块骨牌,轨迹怎么分叉,怎么交汇,怎么控制重心……
脑海中像是一场盛大的交响曲的预言,细心编织出骨牌叮当倒塌的旋律。
不歪一分,不偏一刻。
在崔小明摆放出第一块骨牌的那一刻,三个小时后,他摆放最后一块骨牌的位置就已经注定了。
它将是第一块摆放的骨牌,也会是最后一块倒塌的骨牌。
完美的循环。
没有比这更需要逻辑和宏观视野的艺术了,将未来骨牌所会发生的一切不和谐变量,在开始时就考虑的无所遗露,并不容易。
就像将东西方艺术碰撞之间,会产生不和谐的所有元素,在落下第一笔的时候,就考虑的无所遗漏,同样也是非常有挑战的一件事。
崔小明从小到大,都对此应付的乐此不疲。
他甚至特别增加了难度。
只会原地点一盏很微弱的烛光,这意味着他必须尽量用脑袋和灵感完成所有的结构设计,而非眼睛。
并且,必须在烛火彻底熄灭前,完成这一切。
同时。
那些微微透明的彩色骨牌反射着光,像是被拉长的笔触,又仿佛绚丽的彩霞。
时间、逻辑、构图、静意……这一切都在这个小小的游戏中,结合到了一起。
崔小明跪坐在地上,手中把玩着最后几张骨牌,却不立刻放下。
他听到了门外的急促脚步声。
把一根手指放在嘴边。
就在崔轩祐急匆匆推门而入的瞬间,崔小明也早有所料般的同时开口。
“嘘,安静,请静下来,我的父亲。静心平气,方可观得万千世界,佛经里不是这么说的么?你的心太燥了。”
“深呼吸。”
崔轩祐张开口,想要赶紧把关于顾为经的事情,告诉儿子。
可看到像老僧禅定一般,安宁平静的儿子,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他老老实实的深深的吸气。
崔小明这才重新俯下身,将手中最后几枚红色的骨牌,按照设定好的顺序放好。
几乎就在他放下骨牌的一瞬间。
扬声器里《花之园舞曲》的最后一个音符演奏结束。
旁边烛台上的蜡烛,也都只剩下了不足小拇指指尖那样的长度,闪闪烁烁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啪!
身材有点走形的德国女人打开了补光灯的开光,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整间画室。
崔轩祐的妻子雷奥妮。
在他进门之前,对方已经等在哪里了。
崔小明依然跪坐在哪里,他不看身前庞大的近乎宏伟的骨牌阵列,而是转头看向父亲。
他的声音依然不急不缓。
“大体的状况和伱们准备做的事情,妈妈刚刚已简略的告诉过我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父亲。”
“哦,画稿在这里,清晰度一般,将就的看一看。然后还有,我想起来了点重要的事,咱们家里私下来说,可能是曹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