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你需要一个姐姐吗?”
“姐姐?姐姐是什么东西?用来吃的还是用来玩儿的?”
据说在无恨坡的花海中沉眠了三天三夜后,她终于灵识觉醒,睁开眼眸。但面对玉圣柔中晕蜜的殷切询问,她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
哈?“小家伙”不知道姐姐是啥?这么蠢萌的吗?她记得她灵识觉醒时,这些简单的概念都是熟稔于心的啊。
“姐姐不是东西哦,姐姐是你的亲人。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啦。”无奈归无奈,玉圣还是很耐心地做了一番解释。
“哦。好像没什么用哦。”
“小家伙”没心没肺地来了这么一句。
“噗!”一口老血差点从玉圣嘴里喷出来。
“不过你这么好看,就算没什么用,我也还是可以接受的啦。”
“小家伙”又说。
玉圣硬生生将那口涌到嘴边的老血给吞回去了。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拉倒。反正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你就是我妹妹,我们必须得生活在一块儿!”玉圣侧着凤目,如是霸气地说。
“对不起,姐姐……”青幂的灯影下,玉鸣捂着脸,不自觉地喃喃出声。一声哽咽倏地卡在喉咙里。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姐姐已经不见了,启阳山成了一片焦土,鸟兽虫鱼,死的死,散的散,哪里还有家的影子呢?洗寒桥边原来有一棵梧桐树,她们在树下搭了一座小茅屋,冬暖夏凉。后来,桥坍了,树倒了,她们的小茅屋被雷火劈成了灰烬……
她们本就与那些庸钝的兽群不同,她们都有天赋的灵根在身,所以堪堪几万年,就能修成人身,那时候,她们的修为已经不算低了。
整整两万年,她们是启阳山上仅有的灵物。
那一年,玉圣六万岁,玉鸣两万岁,不知什么时候起,漫天乌红色的雷火从天而降,飒飒沓沓,夜以继日,持续了半年有余,却绕过启阳,纷纷砸在其它甚为遥远的山头,激起一阵又一阵狰狞的青烟。
多么怪诞!
那一天,玉鸣像往常一样,依偎在姐姐怀里,看翻墨的云层上,乌红的“流星”如乱珠跳落,极目远眺,唯见青黑的烟火炽盛,眼下还是安稳的,因为没有一粒星火波及自身。
“姐姐……”
“怎么?”
“那些从天上坠落的是什么?”
“……一种灾劫吧,我猜。也许是天罚……”
那一刻,一个拖曳着艳丽红裙的美貌女子从洗寒桥上急急地向小茅屋奔来,她刚跨过流云溪,迈上茅屋这一头,一道千钧之势的雷霆转眼就劈垮了薄弱的木桥。
她媚眼里流淌着惊慌,纤细的身姿禁不住那一声雷霆爆喝,立时吓瘫在地,但她来不及调整思绪,马上就在求生的本能下一骨碌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地朝玉鸣她们跑来。
宛如盛世牡丹炫耀,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炫目的雷火恰恰砸中了红衣女子的头颅,只听“啊”地一声惨叫,鲜红的血液连同灰白的脑浆一齐迸溅,再一看,萎倒在地的哪有什么红衣美女,却是一只半边身已被灼成焦糊的红毛狐狸……
这一下可将小玉鸣吓得不轻,闭着眼,哆哆嗦嗦地往姐姐怀里挤。
玉圣也着了惊吓,但她到底沉着些,搂着玉鸣,锁着眉,四下观察了一番。
那时铺天盖地的雷火已经蔓延到了她们身边,一群又一群从其它山头逃难而来的山妖水怪将它们身上的灾劫引到了启阳。
玉圣仰头,只见猩红的火雨垂直掉落,耳畔,是一阵又一阵恐怖的雷霆怒吼,漫山逃窜的妖祟每踏一步脚下就会多长一朵象征罪孽的罂粟花。那罂粟灼烧得太过迅猛,以至于转眼之间,草枯木堕,遍地焦灰,黑烟滚滚。
妖尸,禽羽,兽骨,亡魂游荡。
启阳山是待不住了。
八万年前那场浩劫,一直震荡在回忆的边缘,太过昏暗,太过混乱,许多细节玉鸣已经记不大清了,她就记得,后来,她当时年仅六万岁的姐姐,就已在生死攸关的刹那展现出凡人望尘莫及的英勇。一直到许多年后的如今,玉鸣才渐渐明白,那是身为未来天后必备的魄力。
她的姐姐,是天选之后。
后来,玉圣携着小玉鸣一路向东,下了启阳山,乌红的雷火还在身后激荡,纷飞的烟火中,与禽鸟兽群一块儿逃散的还有那些为了躲避灾祸四处抱头鼠窜的妖祟。
或许是它们之前太过作恶多端,所以引来天罚烧身,但认命、认栽是不可能的。它们妄图从过去的罪恶中生还。
可它们踏出的求生的路,是将其它生灵推进深渊的噩梦。
“封山吧。不能让它们继续逃窜下去了,这样下去,只会让灾难扩散到更多地方,会有更多生灵被它们牵连。”
那时,两万岁的玉鸣看起来也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女童模样,她紧紧拉着玉圣的衣袖,不知所措。而玉圣回看天劫重创下的故园,痛惜地说出上面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