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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尊总要我成神 论御衣黄

仙浅记得,当初六姐不顾反对,执意与人帝结合时,三姐莫逆曾说:“人族短寿,相信不足百年,人帝寿终之后,夜光自会归来。”

那时六姐是怎么说的?

那时她信誓旦旦地说,她爱那个人族,生生世世都爱,这一世结束,她要等他轮回,等他长大,再续前缘。

现在呢?现在这是怎么了?

她还发现,六姐虽然坐在人帝身旁,却时常与左路首席的国师眉来眼去。她很不能理解。

六姐当初不是说过,她深爱着这个人界皇帝,爱得天昏地暗、无法自拔,爱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惨烈地步,眼里心里都只他一个,再容不下别人吗?

现在是怎么了?

是因为他老了,容色衰弛了,所以不再爱了吗?

这一幕幕让仙浅莫名的心胸闷滞。

莫非是她错了,说妖族专一,真心如宝,其实真的风流善变,情比纸薄?

她不信,或者说,难以接受。

她一定要亲口问问她至亲的姐姐是怎么回事。

机会是大把的有,夜光对外不管怎样,打心底里还是疼爱这个小妹的。这天,姊妹俩屏退侍仆,互相挽臂在御花园中游玩。

这里繁花似锦,彩蝶纷飞,也是雪域所没有的。

经行之处,夜光向仙浅一一讲解夹道的牡丹、月季、芍药等各样花卉的品种与来源。

“此种牡丹名为御衣黄,也叫御袍黄,顾名思义,取其花色如御衣明黄,盛产于……”夜光指说道。

她的帝后之袍也如她口中介绍的“御衣黄”一样明黄耀目,高贵典雅。而仙浅依然素洁轻绸笼身,与帝后手秉的那朵“白雪塔”相似相近。

终于,仙浅忍不住开口发问:“姐姐,你还喜欢那个人族皇上吗?”

夜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嗅了嗅手中如雪胜玉的“白雪塔”,反问:“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我不希望姐姐委屈自己,”仙浅脱口而出,“如果姐姐厌倦了,就回到雪域吧,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留在这里?”

“不是厌倦,是伤痛。”玉手撂下“白雪塔”,她矫首抬望深宫的飞檐画梁,感伤在心中伏脉千里。

碧树春歌,晓燕飞红。

三十年前的初春,年轻的宣国皇帝骑着高头大马在王都笔直的街道上“出示”。

所谓“出示”,是宣国的传统。新帝登基当天,当穿着龙袍,骑着御马,在侍卫仪仗的护卫下绕着王都骑行一圈,让百姓瞻仰一遭至尊龙颜。

那一天,新帝的冕旈没能遮住他俊秀的容颜,害得王都女子芳心大动;也是那一天,他开创了帝后“出示”的先河。

他向普天炫耀自己认定的皇后,他向天下表明自己的情深不二,他骑着马在前头,不苟言笑,白媚姬坐在轿中,时常莞尔。

轿帘是打开的,轿子经过的地方,没有哪个男子不魂不守舍。

佳人绝色,吉士情深,结为伉俪,百年好合。

一时之间,王都男男女女心碎的声音盖过了祝福声。

那是落在和庆初年的回忆,王城官道坦荡如许,帝王之爱,热烈如许。

她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爱还会碎裂啊。

他们恩爱了二十年,身为帝王,肯与一个女子厮守二十载,实属难得。她也知道,他背负了前朝莫大的压力,她也曾好生规劝他收纳妃嫔,她明确告诉他,她没法子为他生育儿女。

他说他不纳妃,他说他拟将皇位禅让,他说只想与她“一生一代一双人”。可转头,她却撞见他与宫女偷情。

他说他一时糊涂,他说他永不再犯,他说,他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呵,男人啊,真是口是心非。

她擦干眼泪,笑着说:“我们是夫妻啊,你想要孩子,就光明正大地要啊!”

后来,就有各种各样的女子前来填满了他的后宫,她也笑着一一接纳。

她为他学习宫中的繁文缛节,她为他治理后宫,立规矩,明赏罚,她为他在每个受孕得宠的妃子跟前忍气吞声。

他依然偏爱在她宫中留宿,却也学会了雨露均沾。

她则学会了在每个独眠的夜晚默数天上繁星。

累吗?累。可为了他,还能忍。

再后来,他膝下儿女渐多,都管她叫“母后”,却一个也不与她亲近。

她也能忍。

她祈祷,来生,千万别让他再做帝王了。

真正压垮她的,是火刑事件。

他会因为她是妖而将她送上火刑台,他会亲口下令将她推入火海,她甘愿等他轮回百世,而他却将她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已坐拥佳丽三千,又有儿女满堂,她死了,他不会孤寂,可他不知道,他在刑台前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世界就已经堕入无间。

现在,从雪域来的小妹让她不要委屈自己。

委屈吗?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