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善于使用心灵之力的世界。”
“很久以前,巫师们发现了它。然后探索、开拓、发展就像巫师们在其他世界所做的那样。但渐渐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魔法潮汐在这个世界涨落的规律总是不断发生变化,许多咒语动不动失灵,巫师们花费大量力气培养的土著法师常常在成长后叛逃甚至大自然长出的许多果实,对土著无害,但是对巫师则是剧毒。”
“我们都知道,心灵是很隐秘的存在。”
“擅长心灵之力的世界,与其他世界比起来也更加抗拒外来的变化嗯,用巫师调查员们的说法,这个世界太自私了,仅仅为了自己的存在,就阻止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追求更美好的未来。”
先生慢声细语的向郑清讲述着这座世界的历史,讲述这些水族箱的由来。年轻的公费生听着,总有点别扭的感觉。
用他朴素的认识来理解,这大概就是一个殖民地与殖民者之间斗争的历史压迫与抗争,安抚与讨伐殖民者认为他们带来了明,殖民地则认为他们更需要独立。
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很难判断哪一方的说法更有道理。
但是站在巫师的立场上,显然,巫师们代表了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是大势所趋。就像历史上所有的殖民地与殖民者之间的故事那样,原生落后明在外来先进明的碾压下支离破碎,被开发的新世界沐浴在魔法的荣光下,焕发出勃勃生机。
“当然,这些生机都是表象。”先生点点头,肯定了男生的质疑:
“就像我们之前经历的三重世界表面上看,这个世界充满了生机。但这股生机是建立在无数白骨与冤魂之上的。如果不彻底清除白骨与冤魂之下的反抗,当这股生机长大之后,就是巫师世界受到反噬之时。”
先生的话语中充满了机锋。
每一个字眼都值得郑清认真思考,掰开揉碎慢慢品味。
“这些大脑,就是白骨与冤魂之下的反抗,是这座世界为自己遗留的火种,是盖亚绝望的挣扎,是反抗者们最后的决心。”
“他们将这座世界残余的力量集中起来,剥夺强者的自由,把他们送入阵法之中,抽取他们精神与心灵最深处的力量,打造了这片名为思想的屏障。”
“那些强者原本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美食、华服、权力、金钱、力量等等。但他们被这座世界束缚住了。”
“这种反抗,是通过贩卖一部分人的自由,来保证种子得以在屏障下苟且。不肯站着死,就只能苟着活。”
“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男生忍不住问道他是指那些被束缚的人。看着水族箱里浮沉不定的大脑,郑清由衷的感到心塞。
“当然,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先生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抬起手,挥了挥。一股灰色的气浪蓦然出现,向前滚动着,淹没一切。所有的玻璃罐子、浑浊的液体、赤裸的大脑、纵横交错的管子,在这股灰色的气浪面前都化作了湮粉。
就像望月的潮水漫上滩涂,卷走一切肮脏。
整个世界为之一净。
郑清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想象中的拯救,可不是这个意思。
“心灵的流毒比其他力量都更加难以祛除。”先生拍拍手,仿佛在拍打那不存在的灰尘:“送他们去轮回比任何拯救都要彻底、都更干净一些大部分世界,团与大巫师们就可以处理的很干净。但类似这种拥有反抗种子而且反抗之力隐藏极深的世界,就需要更高阶位的巫师出手了。”
“只有更高阶位的巫师,才能从根本上摧毁那些反抗之力赖以生存的土壤。”
“你觉得我们的做法邪恶吗?”
先生反问了一句,不待郑清回答,便又自问自答道:“当然邪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们是最邪恶的存在。而他们则是正义与勇气的象征。但我们真的邪恶吗?我们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明、带来了自由、带来了繁荣。”
“正义与勇气固然重要,但所有的正义都是有屁股的,所有的勇气都要付出代价。不负责任的勇气是鲁莽、是轻率,会带来毁灭;没有立场的正义,是愚蠢与无知的孽子。”
“现在,看完了两个案例,告诉我,你学到了什么?”
“从这两个案例中,你提取到的共同点是什么?”
郑清茫然的看了先生一眼,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本本上面挤满了先生之前说过的话,也写满了自己的感悟与今天经历的故事。
唯独没有共同点。
一个是旧世界的戏法师,向大巫师祈求力量;一个是新世界的反抗种子,在恢弘的力量下化作飞灰。
这两件事能有什么共同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啊!
郑清捻着手中羽毛笔细长的笔杆,盯着翠绿色的羽毛在指尖转来转去,像个小风车,脑子里一片混沌,努力从水中提取一点油花。
“透过现象,看两件事的本质。”先生提醒道。
本质?什么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