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皇都。
入夜,御书房内,灯火辉煌中略带三分阴暗,如陛下当下的心情。
李洪山叩首于案台下,鼻子微微抵着地面,眼圈通红,浑浊老泪缓缓溢出,似是被人放了二两心头血。
人皇单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手随意摆在案台上,眸光流转间,是无限感伤。
“半个时辰前,朕这里奏折堆积如山,半个时辰后,你跪在朕面前,朕很想令你起来,却无缘由,无借口。”
“国师啊,你成了人族罪人。”
李洪山鼻子抽搐,无极高手罕见流鼻涕,且还是夏日,便更难流鼻涕,李洪山鼻涕清流,沾到了嘴唇,嘴唇干瘪,却也润不起来。
一切空流水,计划成空,人心亦是如此。
李洪山自认为一切天衣无缝,身为星罗之主,从未失手。
然此次,一切均在妖域大佬掌握之中。
原本的蓝图中,黑山之战将会是一场过渡战,意气风发挺进妖域腹地。
此次,却成了旗鼓相当的决战。
旗鼓不想当!
与妖族正面决战,人族毋庸置疑占下风。
李洪山想起了九幽雀,心中苦闷异常,原来一开始,九幽雀不止听调不听宣,是二者都听,便是黄金狮子一脉也不知此事。
人皇陛下惆怅道:“此战已然开始,但愿岳擘可击败九幽雀,便是两败俱伤,也能讨个好彩头。”
近些时日,墓葬行业能挣不少银子。
看来得加重此行业赋税才行。
李洪山低头不语,无颜以对。
人皇又瞥了眼李洪山,幽幽感慨道:“多难道人死后,朕便察觉你心境稍乱,然此事也不怪你,超乎了你的预料,也超乎了朕的预料。”
李洪山落空,间接证明天虎一族仍是妖域的王。
黄金狮子一脉,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妖域那散乱不堪的政治体系,也浮现出一根质地坚硬可比名剑之剑脊的顶梁柱。
这根顶梁柱一直都在,云雾太深,一直未见真容。
李洪山还是没有开口,不仅是眼眶,便是瞳仁也透出六分血红。
人皇微微坐起身子,靠在皇座上,胸膛气息不顺,微微呼吸吐纳,沉声道:“不择手段,倾星罗之力,查出妖域谁在做主。”
“掩人耳目如此之深,那人至少百年甚至千年都未浮出水面。”
李洪山重重叩头,清脆之音回荡在御书房内久久不散。
“遵旨!”
人皇微微挥手,国师匍匐离开御书房。
“唉,闹的哪出啊,想来神族定是笑掉了朕的大牙!”人皇揉了揉眼角,两滴感伤之泪下垂。
良久后,二位丞相大人到了。
秋清身着特制的蟒袍现身,柏小卫身着紫麒麟官服而来。
人皇擦了擦泪痕,看向秋清这身蟒袍,忽然笑道:“朕记得,这身蟒袍是二十年前朕赐予你的,从未见你穿过,今日你身着蟒袍而来,朕心甚慰。”
秋清神色肃穆,若即将赴死的勇士。
“墓葬,木材行业等赋税,臣已加重,抚恤金已准备妥当,此事过后,国库会空虚一半有余。”
“呈已制定好各类政策,请陛下过目。”
秋清从袖口取出一本厚厚折子,上前三步,深鞠一躬将折子双手奉上。
人皇陛下见状,未接手,自顾自在皇座上横卧,单手枕住头颅,有气无力道:“爱卿之策,从未令朕失望过。”
“爱卿一切从权即可。”
言罢,案台上一块金玉令牌飞至秋清胸前悬浮不动。
此乃人皇令,品秩凌驾于人王令之上,见此令牌,如叩见陛下。
秋清躬身,双手接过令牌,眼含热泪道:“谢陛下!”
为丞相者,于危难之际得主上绝对倚重,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柏小卫上前深鞠一躬,双手作揖道:“臣亦有锦上添花之策,请陛下过目。”
同样是一本厚厚折子,人皇见状探出手五指微屈,折子瞬息在人皇头顶上空轰然横展开来,柏小卫的字迹谈不上遒劲有力,然一笔一划,均在实处,且严丝合缝,无任何银钩铁画的玄妙之意。
人皇微微皱眉,开口道:“除借恒昌之力外,余者皆可。”
柏小卫微微一怔,迟疑道:“横龙山乃人族圣地,出点力也理所应当。”
人皇轻笑道:“张本初已挥舞破荒,在黑山之地亡命拼杀,且摒弃与萧楚之间的旧怨,救了威远将军之子一命。”
“恒昌锐士此刻均在黑山之地,伤亡已过万。”
“难受归难受,却不能胡乱吃药。”
柏小卫低头不语,不知从何开口。
人皇瞥了眼柏小卫,好奇问道:“宇文君去了何处,你可知晓?”
柏小卫微微摇头,轻声应道:“不知,兴许会有意想不到之事发生。”
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