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丑时,谢斐突然醒了。
屋外院子里灯火通明,大牛二牛坐在廊下打呼噜。
水怀玉守在陈大发边上,时而看看输血装置,时而看看官人惨白的脸。
浮玉没睡,在窗边乱翻医书,但可能是心绪不宁,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听见谢斐起身的动静,浮玉回头,轻声说:“姑娘,还早,没什么事,你接着睡吧。”
谢斐摇摇头,总觉得背后有股寒意。
浮玉端了碗热水过来,告诉谢斐,柳妈妈他们都没睡,一整晚在庄子里走动,就怕棕熊从哪里冒出来。
一头野兽而已,弄得人心惶惶,如临大敌。
突然,几个人跑进院子,跟大牛二牛说,在庄里发现棕熊的粪。
大牛二牛赶紧拿上砍刀斧头匆匆走了,浮玉去把院门关了。
“这一天到晚的,怎么就不安生呢?”浮玉嘀咕着走回来。
谢斐去看了陈大发的状况,又对水怀玉道:“你去歇着,熬夜对胎儿不好。”
水怀玉眼睛湿漉漉的,祈求说:“我就守着他,等他好转。”
看她这样也是睡不着的,谢斐示意浮玉去弄点安神的东西来,少说让水怀玉睡一会。
浮玉刚要出去,突然听得木门传来咚的一声。
她以为是大牛二牛又回来了,嘟囔着上前去,“知道的是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匪流寇呢,至于这么提心……”
咚——
木门再度遭遇重击,门板咔嚓一声,从顶直裂到尾。
别说谢斐,就是浮玉自个也反应过来了。
谢斐冲到廊下抓起火把,火把刚到手,木门轰然破裂到底,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撞了进来,那魁梧壮硕的身形带来极大压迫力。
“嗷呜——”
忌惮着火焰,巨物只是低低吼叫,透过熊熊火光,对后方的谢斐和浮玉怒目而视。
浮玉吞咽一下口水,慢慢退到廊下,紧紧盯着那头巨大的棕熊。
体型大,皮毛茂密浓厚,粗壮的四肢每在地面拍打,仿佛都能引起地动。
它一只眼睛结了血痂,却愈发显得暴躁残忍,仅剩的另一只眼里透露着凶横嗜血的暗光,对面前两个手持火把的弱女子发出低吼咆哮。
谢斐注意到它身上毛发亮晶晶的,似乎还沾染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恶臭难闻。
藏在粪坑里的?
不等谢斐想明白,那棕熊突然一跃而起,硕大的身形因张开的姿态而显得更有杀伤力,利爪在空中挥舞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弧线。
“吼——”
棕熊越过火堆猛然俯冲而来,谢斐喊了声,“浮玉!”
浮玉强自镇定,连忙拎起旁边木桶,将里头桐油尽数泼往棕熊。
谢斐用力将火把丢出去,却被棕熊一巴掌拍落。
但桐油引火,它爪子上沾了一点桐油,再被火星子一燎,火光瞬间沿着毛发燃烧起来。
但棕熊到底皮糙肉厚,就地几个滚动狠狠扑灭了火焰,又嚎叫着重新扑上来。
谢斐不慌不忙,再度拎起一桶桐油泼过去,这次棕熊没能避过。
眼看这玩意一爪子拍下来,谢斐灵活躲开,朝屋顶喊,“你要看我被开肠破肚是不是?”
屋顶之上传来一声轻笑,袁三踩着瓦片,弯弓搭箭,对准了棕熊的眼睛。
嗖的一声,火箭再度射穿棕熊另一只眼。
有桐油助燃,又视线受阻,棕熊浑身燃起熊熊烈火,莽撞笨拙地四处撞击滚动,发出盘旋于天的凄厉嚎叫。
大牛等人终于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赶回,却看棕熊在火场里翻滚。
这玩意力大无穷不说,浑身着火竟然也还能朝屋内撞击,接连几扇门窗都被撞垮,引得四处都是火,一时间院内火光冲天而起。
汉子们也不多说,壮起胆子齐齐朝棕熊攻击。
那棕熊再是可怕,被火焰灼烧之下凶残程度大减,终究还是被汉子们刺得浑身都是血窟窿。
谢斐拎着桶,在屋檐下亭亭玉立。
她看那熊已经奄奄一息,对院外提心吊胆的妇人们说道:“去打水灭火吧。”
妇人们原本慌不知所措,听到谢斐吩咐,这才慌忙去打水。
院里火势不大,很快被浇灭。
那棕熊的熊毛烧得干干净净,熊皮也烤焦了,已经散发微微的肉香。
少说,几百斤熊肉到手。
天亮后,柳妈妈招呼人先把豹子给管事送去,然后把熊给处理了。
这时候,陈大发也睁开了眼。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先是深情地看了水怀玉许久,又悲从中来,用口型问媳妇:你是不是也死了?
水怀玉喜极而泣,说不出话来,柳妈妈同样激动,低声说,都是谢小娘的功劳,以后要好好感谢。
陈大发脑子还不清醒,一时间想不起“谢小娘”是何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