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听得越发迷茫。
真相?
真相不就是,下人不小心给苗氏下了麝香,那条蛇也是自个钻出来的吗?
许是苗氏这胎来得不凑巧,老天爷给收回去了。
谢斐一看浮玉纯真的眼神,就知道这丫头还真信了素律的说辞。
她只好说道:“你也不想想,人人都知道孕妇要避用麝香,苗氏怀孕,她院里下人还敢用麝香,这不是找死吗?再者,麝香如此珍贵,下人真能随手弄来?”
浮玉努力思考,终于觉得好像是不大对劲。
谢斐又道:“至于那条毒蛇,说辞就更可笑了。怎么那么凑巧,正出现在苗小娘和丽小娘身边?”
甚至连站位安排,都“巧”得天衣无缝。
谢斐一说,浮玉彻底反应过来,背后直冒冷汗。
“也就是说,其实幕后还真有主使之人?”
谢斐慢慢抚摸金元宝,说道:“即便有,也没有了。”
浮玉道:“姑娘,您说话好绕啊。”
谢斐拍拍她脑袋,“去把这些金元宝跟银票一起藏起来。”
“是。”
浮玉到隔壁屋里藏金子,又问,“姑娘,那你说,那麝香究竟是怎么进苗小娘身体里的?当真是她院里的人被收买了,暗中下手?”
谢斐道:“我怎么知道?”
浮玉不问了。
谢斐重新端起茶杯,望着氤氲雾气之下,水面的倒影。
苗氏好香,屋里长年累月点着熏香,每每见面,她身上总有一股馥郁香气。
但是那日,谢斐跟人进了苗氏的屋子,却没发现香炉。
她离开前,不经意地问了苗氏屋里的人,得知事发前一天,有奴仆打扫时,不小心将香炉摔碎了,还被苗氏责罚过。
连她都看得出来,那个藏了八百个心眼的素律,不可能没有发觉。
之所以隐忍不发,怕是老夫人授意。
谢斐觉得,这老夫人也很有意思。
纵然她再看不上苗氏,苗氏肚子里那个,也好歹是她亲孙。
为了包庇萧世蓉,她可以完全不去追究。
终究,侄女还是比孙辈重要些?
裴府,慧明堂内。
萧世蓉素衣散发,在佛前跪了整整一天。
老夫人缓步出来,手持佛珠,问道:“可知错了?”
萧世蓉仰望慈悲佛像,冷笑,“我错什么了?错在没听姨母的安排,去护着一个妄想爬到我头上来的小娘?错在没指望将来数十年,都要让一个非我所出的庶子女,来挡了我的路?”
“冥顽不灵!”老夫人愠怒。
萧世蓉抚摸脸颊,那天裴渊一巴掌,扇得其实并不重,她现在也不疼了。
可这份伴随而来的屈辱,却足以让她铭记一生。
她面容扭曲,咄咄逼人道:“姨母难道不比我更清楚,守着一个不爱的男人有多痛苦?反正裴渊一死,我就有改嫁的机会。难道你要让我竖起一块贞节牌坊,守一辈子寡,只为保全萧家的名声?”
她可以不要爱情,但要给她足够的权力。
倘若没有权势,又要叫她给一个恶心至极的男人守身如玉,还要给这个男人养孩子,这不是脑子进水吗?
爱跟权,总要占一个!
老夫人看着忿忿不平的萧世蓉,神情冷漠至极。
还是太年轻了。
她以为闺阁时,父兄宠溺,族亲疼爱,是毫无条件,伴随终身的。
殊不知,从坐上花轿,以萧家女的身份踏入裴府,成为裴家妇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能只是备受萧家宠爱,天真烂漫的尊贵嫡女。
年少时得到的爱,将化作无形的枷锁,让她背负起母族女眷的荣誉和名声,成百年氏族腐烂的花泥,用一辈子去回馈萧家的养育。
田庄上,袁三挑了几筐木炭担来。
他是去深山里砍的树,烧制成炭后大小均匀,成色极好。
谢斐捡起几块炭查看一番,爱不释手,“今年冬天就是再冷,应该也能熬过去了。”
袁三又从背篼里取出两只野鸡,还是活的,说,“山里野味在变少,该冬眠的往深山里找地方冬眠去了。这两只鸡是我抓的,闲逛一天也就遇到俩。”
他边说边拎着野鸡往鸡圈去,里头已经有四五只野鸡,见有人来,扑棱着翅膀咯咯直叫。
谢斐跟上去问道:“你还要烧多少炭?我看天气越来越冷,你还是回庄里来吧。”
“还有些木柴,我还得烧,今年从十一月到来年二三月,怕是都要靠炭取暖。”
谢斐想想就打了个寒颤,“这么冷?”
“所以得提前准备,别到时候冻着你。”袁三关好鸡圈,顺手拿起旁边粗粮,喂给野鸡们。
他好几天没下山,因时常在窑炉前被火烤被烟熏,露在衣服外的脖子似乎都被烤黑了些,手臂也是更粗犷豪迈的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