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军帐中一番长谈,姜望才知道重玄胜何以与高哲割席。 对于高哲,他其实没有什么情绪。早先还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就不是特别合得来。有些最根本的东西无法掩饰,比如高哲一直对晏抚隐隐流露的嫉妒…… 只是后来大约这嫉妒移转到了他姜望身上。 既然重玄胜做出了决定,那就如此处理便是,割席也就割席了。 更别说重玄胜对齐国政治环境的把握、对人心的了解,也远远在他之上。跟着胜哥做选择,很少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有人总以为只有长袖善舞才叫交际手段,殊不知脾气亦是人际交往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对谁发脾气,什么情况下发脾气,怎么发脾气,是一个大学问。 重玄胜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姜望并没有收到自己的通知,而是机缘巧合下撞进了星月原里,赶上这场大战。 不由得撇了撇嘴:“还以为你是故意驱人魔来阵前扬名呢,但是想想你也不太像是能想出这一茬的人……果然只是个巧合!” 姜望瞥着他,眼神有些危险的意味:“你好像不怎么尊重古往今来第一内府。” “嗐!”重玄胜亲昵地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我是夸你淳朴厚道、谦虚内敛呢!做不出那种张扬的事!” 十四就在旁边,姜望姑且给这胖子留几分面子,并不过多计较。 只笑了笑:“是吗?我觉得你也挺淳朴厚道的!” “那是!”重玄胜大言不惭:“要不然咱俩怎么好得跟亲兄弟似的呢?这叫人以群分,淳朴的跟淳朴的对上眼了!” 姜望有心说一句,要跟你对上眼可不容易。但想了想这么长时间没见,还是保留几分温暖为好。顺着且夸了一句:“重玄公子义薄云天,那谁人不知?” 重玄胜咧嘴笑道:“低调,低调,本公子不喜张扬。不像那些个脸长的、爱穿白衣的。” “对了,淳朴兄。”姜望看着他,似笑非笑:“我听说我放在封地里的那个无双天品盖世护身符,有人赔钱给我了?” 一般人肯定下意识地就问“听谁说的”,恨不得马上找告密者算账,把自己暴露得干干净净。 但重玄胖何许人也? 很是自然地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是有这么回事来着,你的护身符出了意外……我帮你把赔偿要回来了!” 说罢,郑重其事地摸出一个刀钱来,放到了姜望手上。 姜望看了看手里的刀钱,又看了看重玄胜,又看了看刀钱。 “怎么了?”重玄胜一脸迷茫地问道:“你不是花一个刀钱买的吗?” 姜望一时竟无言以对。 索性扬长避短,很有礼貌地看向十四:“十四姑娘,今夜良辰美景,要不然你出去赏个月吧……” …… 十四终是没能赏成月。 因为此时身在星月原,明日仍有大战,几乎每位天骄都在抓紧时间熟悉军队、了解战场、修正目标…… 也就重玄胜心大,还拉着姜望聊了半宿。 从重玄胜的军帐里出来,姜望便自去寻自己的第十营。 营地里绝大部分士卒都是普通人,只懂一些简单的军中武技。除了守夜的队伍外,大都已经入睡了, 林羡带着两个人,很是尽责地在巡营。 姜望来到营中的时候,他正在跟一个守夜的士卒聊天。 平日里对手下士卒嘘寒问暖,战争时才能得到士卒殊死卖命……这大约是名将必备的素质。在这一点上来说,林羡做得还不错。 远远见到姜望,他便赶紧迎了过来,很尊敬地道:“姜大人。” 姜望这时候已经知道,他独斗四大人魔的时候,林羡就在边上观战。也知道了林羡是如何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说什么“愿为门下走狗”之类的话,俨然是自己的狂热追随者…… 难免有些心情微妙。 “林将军辛苦了。我与重玄兄聊了太久,耽误了时间,倒叫你一个人在这受累。” “这是分内之事,末将不觉辛苦。”林羡的态度很是谦卑:“将军这会儿有空吗?末将向您汇报一下咱们营的具体情况。” “正要跟林将军请教……”姜望道:“咱们营中说。” 进了主将营帐,双方落座,林羡一点工夫也不耽误,立即便道:“咱们营共有五千人,全都是血气充盈的好汉子,足够支持普通的血气军阵。营内再分五队,每队千人,五个队正都是通天境修为……” 就普通人来说,男人和女人在先天体力上的确有着差异。普遍来说,男人的血气会更强一些。 而兵家战阵就是通过调动人身血气来让普通人表现出超凡战力。 “合众之力,以凌超凡”。 所以列国军队里的普通士卒,大多都是汉子。 超凡之后,先天体力上的差异就被抹去了。决定战力强弱的,只在于每个人自己的修为。 因而与之对应的,在军队中,各类身具超凡修为的军官里,倒是无拘什么性别,男女都很常见。 姜望静静听完林羡的介绍,便对自己所掌的这第十营有了大概的了解。 一共五十名超凡修士,也就是每百名士卒里,就有一位超凡修士。对旭国来说,的确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主力阵容。 这些超凡修士,是连接各类血气战阵的核心,其他的普通士卒,则是各类血气战阵的基础。 若是全由超凡修士组成的军队,自然可以直接使用各类真元战阵。当然并不是说真元战阵就一定比血气战阵强大,只是超凡修士毕竟选择更多。 “我大概清楚了。”姜望赞道:“林将军梳理得很清晰……出身将门?” “学过一些兵法……”林羡摇头道:“让大人见笑了。” 他表现出来的虽不多,但岂止是学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