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国是真正把林羡当未来支柱在培养,而不仅仅是一个修行天赋惊人的打手。 姜望想了想,说道:“听说当时在断魂峡,我和万恶人魔他们搏杀的时候,你也在场?” “是,我凭借无拘神通躲在阵中……”林羡有些羞惭地道:“有幸旁观了姜大人缔造传说的一战。” “我其实有个疑惑……”姜望微笑地看着他:“当时我有一阵非常虚弱的时候,你既然在旁边看着,怎么没出手偷袭我?” 林羡沉默了一阵,抿了抿唇,然后说道:“实话说,有闪过这样的念头。您是齐国的天骄,像一座高山,压得我无法喘息。我的确想过……移开你。” “但有两点因素,左右了我的选择。” “一个是你刚进断魂峡的时候,明明可以顺手抹杀我,但你只是让我保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做。当时的画面,总跳进我的脑海里。” “一个是对你的恐惧,即使你是在那样的状态下,我心里也觉得你不可战胜。” 他跪坐着,双手贴在膝盖上,表示一种顺服,坦诚地自我剖白:“老实说我也不知是敬你多一点,还是惧你多一点。总之,我犹豫了很久,无法在当时拔出我的刀。只能选择悄悄离去……” 林羡说完这些话,对着姜望低头行礼:“这是我这样一个弱者的心情。如果姜大人介意的话,现在逐我出营。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姜望哑然失笑:“林将军多虑了!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我在断魂峡遇到你的时候,心里又何尝没有杀你灭口的想法闪过呢?” 他坦诚地说道:“心里也会有这样的一个声音告诉我‘或许杀了这人才是最佳的保密办法’。但我同时也会问自己,此人何罪?有什么非杀不可的理由吗?我们虽然分属两国,但又不是战场相见,彼此又无仇怨。 我想。这个人也一定肩负了很多人的期望,也一定被很多人牵挂着。他若死去,一定会有很多人难过。 倘若我只是因为我比这个人强,就这么无缘无故地出手杀人,那我和人魔的区别,在哪里? 这样问过自己,我就没有动手的打算了。” “先贤说‘一心有千念’。我想,人的恶念善念都是在不断产生的,那一闪而过的,无论是善念还是恶念,都不能够决定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决定我们人生底色的,是我们最后做出的选择…… 人是由他的选择所决定的。你想了什么,无关紧要。你选择了什么,你才是什么。” 林羡认真看着姜望,这一次深深拜倒下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林羡受教了!” 姜望赶紧托着他的胳膊,将他托起来:“咱们都是同龄人,互相探讨人生而已。当不得林兄此等大礼!” 林羡拜不下去,只得直起身来,感叹地道:“我好像知道,君何以能成就青史第一内府了。” “在修行的长路上,内府境只不过是其中一座小山包。纵是古今第一,也当不住神临一击。今日那倾海一剑下,我也无力得像只蚂蚁。”姜望摇头说道:“你就不要再吹捧我了,咱们都是出发不久的行人,都要努力往更远处看。” 林羡恳声道:“姜君今日良言,林羡必不或忘。惟愿余生发奋,能望姜君项背。” 姜望还真不是一个骄狂自大的人,除了有时候故意气人或是战时争势,通常只在自家妹妹面前会夸耀几句。对于林羡话里话外片刻不停的狂热吹捧,他实在不很适应。 甚至于……有些羞涩。 赶紧转移话题道:“这一次星月原之战,对手不可小觑……” 林羡很有信心地道:“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在您的带领下取得胜利!” “……”姜望说道:“我想说的是,你来做这个主将,我来做你的副将吧。” 林羡一惊,赶紧避席道:“姜大人可是对林羡有什么不满?” “不不不。”姜望扶住他,很认真地道:“恰恰相反!在观河台的时候,我就非常欣赏你。请你不要多虑。” “我是真心实意地跟你提这件事。必须实事求是地说,我于兵法一窍不通,实在不知怎么引军冲阵。斗杀敌将我当奋勇,可统领大军,我有心无力啊!窃为主将,我有何颜? 若是寻常的战争也就罢了。这一次我们的对手是景国,天下最强,底蕴深厚,岂是我们有资格小看的?我是为了战争的胜负,才请你做主将的。” 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只是在进一步了解林羡之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绝非虚伪的试探,而是真心实意的让位。 林羡定定地看了他一阵,确认他不是故作姿态,才长叹一声:“您的境界令我如仰高山!” “但我不能答应!”他说。 “为何?”姜望问。 “此事有三不可取。”林羡认真道:“将乃万军之胆。君天下皆知,而我寂寂无名。君为将则千军辟易,我为将则人心惶惶。是为胆输,此一不可取也。” “此乱战之地,孤军易死。本阵分为十营,九营主将皆齐人。君为主将,人皆助之,我为主将,人皆避之。是为势输,此二不可取也。” “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德不能及君,力不能及君,名爵势勇皆不如,安能位于君之上?是为德输,此三不可取也。” 说完,他诚恳地道:“请君勿作此想!” 姜望听完,虽然仍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治军能力,却也被林羡说服了。尤其“势输”之论,是他完全可以预见的。重玄胜等人帮他当然不遗余力,林羡却是谁?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苦笑道:“但我的确既未读兵书,又少经战争。恐误了麾下儿郎性命!” “君若信任末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