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枝繁茂密的梧桐树后,隔着一段距离的假山一隅,不知何时多了三个男人。
不巧。
正是姜清漓同祝茵谈论的几个。
而发出轻微低咳声,试图打破沉寂尴尬氛围的是祝茵口中‘英武不凡’但其实眼瞎的萧琼。
与另外俩人一样,也身着一身黑色夜行衣。
若是姜清漓在,肯定会说一句:一看便知不是来赏荷的正经人。
他们确实不是。
萧琼同另外两位今日是追踪一名从皇宫逃出的探子,没曾想那探子翻进了自家院墙,本想继续追踪,却意外听到了不远处二人的谈话。
“阿茵年纪小,口无遮拦,还请苏司使莫要介怀。”
萧琼倒不是因与祝茵的关系有意偏私,他确实是这般认为。
祝茵比他小了七八岁,在萧琼眼里还是那个看到街上小贩卖的糖葫芦依旧会吵着讨要的小姑娘。
更不怪他一个从一品郡王同一个从三品监察司正使如此客气,此人与监察司其他人不一样,是圣上钦点,无人知晓其来历。
完完全全只忠于陛下,今日表妹同姜家六姑娘的这番言论,迟早会传到陛下耳边。
萧琼正斟酌,忽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他抬眸,只见某人笑对他道:“郡王爷,不若你先将祝姑娘带回去?”
萧琼不知这一步是为何?
探子不追了?
不过耳边隐约再次传来的谈论声让他无从再细思。
是得把人揪回去,只是......萧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略想了一瞬道:“我这样不好直接露面,还请二位容我片刻。”
“嗯。”一直未出声的苏司使突然表明态度。
萧琼转身的动作一顿,默了一息后悄声离去。
他一走,某人就道:“多日不见,没想到我这六表妹都能出府赴宴了。”
没错,这个支走萧琼的某人就是方才姜清漓口中的另外一个过继的表哥。
她小姑母前夫裴家的表哥,裴良。
唯一一个与姜清漓年岁相仿且尚未成婚,却唯独没有血缘的表亲。
“苏司使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哪怕是一身夜行衣也让裴良穿出了翩翩少年感。
若是作为探子,这绝对不合格。
只比姜清漓年长一岁的裴良,幼时常被自家那个嘴硬的父亲送到姜家,美名其曰给病中的姜六表妹解闷。
实则暗搓搓想要当时年仅五岁的他去勾搭因早产导致日日汤药不离身且才四岁的小表妹。
可惜最终裴尚书也没能如愿。
“你居然不是裴尚书亲子。”苏司使关注点与裴良不同,话音也没了回应萧琼时的浑厚老成。
多了一丝清明。
裴良:“......”
重点是这个吗?
“父皇该失望了。”
那位可一直希望裴良是裴尚书亲子,且只是裴尚书亲子。
对苏司使突然的自爆身份,裴良眉头都没动一下。
显然三人行里,萧琼是隔了一层的那个。
“我怎么觉得太上皇该高兴才对。”
毕竟早些年,坊间都传他是当今圣上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说当年的姜家五姑娘在与裴家三郎也就是现今的太后娘娘与他爹裴尚书和离之后发现身怀有孕。
他就是那个和离后生下的孩子,被放在裴家旁支养了数年才接回本家。
太上皇虽不信传言,但对他的存在还是抱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嫉妒。
萧懿想了一瞬:“大概都有。”
“毕竟身患‘脑疾’者,心思最是难猜。”
裴良唇动了动,没接吭。
仿佛已经习惯。
只是视线落过去却发现男人正熟练撕开人皮面具,并从怀中掏出一方棉帕擦掉脸上的残留。
突然的举动。
让裴良没有任何准备:“你就这么出去?”
萧懿瞥了眼自身,虽地方不对,时间紧迫,衣着也差了点,但人皮面具已揭。
他现在是大邺皇帝,萧懿。
去见自己的未婚妻,有何不妥?
何况今日见了,他倒不用再费心思另寻时间安排见面。
省时省力。
一人分饰两角,他很忙的。
“皇上就不怕吓到六表妹?”裴良也改了称呼,“六表妹身子不好。”
萧懿往外一瞥,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脸。
“我瞧着她中气挺足。”
萧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已经让祝茵先离开。
花圃附近只剩姜清漓和她的婢女。
萧懿准备过去。
裴良最后拦了一遭,“皇上这样过去,如何同六表妹解释?”
萧懿奇怪地看他半晌,问:“解释什么?”